曾经风光不可一世的皇后宫内女官,如今一个个在如此情景面前, 惊惶失措, 纷纷朝着乐嫣哀哭不已。
她们不知往何处去, 总觉得这一去凶多吉少。
“娘娘,娘娘救救我们啊……”
乐嫣沉浸在惊惶苦涩之中, 她隐了隐眼中泪意跑出殿外伸臂拦着:“这些都是我宫殿中的婢女!坤宁宫诸宫人若是真犯了过错, 诸位将军也该说个明白!若当真是她们犯下过错, 本宫绝无一句阻拦之言!可如今陛下只是迁宫旨意,我仍是皇后, 你等如今这般叫我颜面存于何地?”
许是许多男子骨性里的自傲, 禁卫不愿与一介失了宠的娘子唇枪舌战。
奉命押人的禁卫只是瞥皇后一眼。
他们皆是早有听闻, 平民百姓中如今多有传妖后得罪了上苍才使得上苍降罪。
仔细想来, 原本风平浪静的朝中,自从圣上力排众议立乐氏为后, 一连先后出了多少事儿?
北边战起,南边又遇百年难遇的旱灾, 据说数以万计百姓颗粒无收。
原本他们听到荧惑守心此等荒谬大不敬之言, 从不往心中去,如今想来, 可不是正如此言?!
荧惑守心,帝王将崩。
“陛下吩咐臣等明日一早护送娘娘离宫,还请皇后谨遵圣命!”
乐嫣听着听着,只觉得一切荒谬至极。
昨日半夜还见到的人,一夕之间出了什么事儿?
自己究竟犯了什么过错?
犯了什么过错?!
是今日朝中出了什么事不成?
乐嫣有心探问,可如今这一刻直到被围宫她才明白,她自以为的一切,不过靠的都是帝王宠爱罢了。
她父族母亲无人能在朝廷上说的上话,春生更是才那般小……
没有人能帮助自己,甚至自己的人脉都在这处坤宁宫之中,若是自己一旦失了帝王宠爱,便真的什么都没了……
乐嫣朗声高呼着,“我要见他……我要见陛下!究竟如何忽地要治我的罪,也该陛下亲口说!尔等放开我!”
“还望皇后切莫违抗圣旨!”
再无人会容忍一介即将被废的皇后威胁之言。
乐嫣的哀求得来的却一直都是禁卫冰冷冷的一句。
……
万寿宫并非内宫之所,而是远离京城尘世烦扰的一处道家观所,往年都是被废弃妃嫔、犯了重大罪过的妃嫔出家赎罪之所。
去了那处的娘子,历朝历代都没有一个娘子能重返宫廷。
若是离得近了,凭着乐皇后美貌复宠于天子只怕不难。可万寿宫与京城隔着近千里,陛下又是那般一句无诏不得返京,几乎堵死了皇后所有退路。
试问一个没有子嗣,失去圣宠,又见不得圣面的娘子,还有有什么法子叫皇帝回心转意?
只怕未几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封废后诏书罢了。
深宫中住的久了,人的良心,善意一点点被磨平,几乎这封迁宫诏书一出,坤宁宫的宫人们多数便对乐嫣不复以往恭敬。
曾经皇后深受帝王宠爱,她们便甘愿为奴为婢成日讨好,如今一个个只怕恨不能离坤宁宫几丈远,重新投主,恨不能与坤宁宫划清界限。
乐嫣整整一日间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她起先只觉得一切都云里雾里,她不信,想要亲自往显阳宫去问他。
可每回鞋履才踏出殿阶,便被禁卫重重叠叠拦在身前。
甚至,之后连殿门栏窗都四面紧阖。
不准坤宁宫之人再踏出一步。
乐嫣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先前她是一点点也不信,总觉得这道圣旨是假的。
她觉得,皇帝不会待自己这般薄情——
他总舍不得见到自己哭,见自己绝食。
甚至这一日她为了能见他一面,滴水未沾,甚至昨日还晕厥过去,可坤宁宫也只是进了一个女医。
只是应付一般随意来看过她,便抬脚离开了。
才不过片刻功夫,乐嫣尝遍人间冷暖。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回好?
乐嫣想啊,才几个月,自己就这般色衰爱驰了?
他骗了她……
他骗了她……
他的欢喜,他的承诺,果真都是假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