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饮下了杜嬷嬷端来的茶水,荣绮语也接过了一盏茶,饮下后对婉竹说:“我瞧着姐姐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可是被马车颠的?”
婉竹点点头,赧然般对杜丹萝说:“多谢夫人关怀,妾身下马车时觉得头重脚轻,如今被安国寺后院的清风一吹,已是觉得好了不少。”
杜丹萝含笑点点头,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刻意地装出了一副贤惠大度的主母模样,细细地询问着婉竹最近的吃食。
婉竹心怀戒备,藏七分只说出了三分。
杜丹萝再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和杜嬷嬷、双菱等人一起出了厢房,说是要去安国寺的后山领略一番山花烂漫的景象。
荣绮语多坐了一会儿,时不时地便要透过明窗去瞧庭院落叶纷飞的景象,与婉竹攀谈时带着几分诡异的热切。
终于,在枯坐了半个时辰后,荣绮语指了指婉竹身侧的金玉,道:“你和我身边的朱紫一起去领素斋吧。”
因今日齐老太太带了许多保护女眷们安危的仆妇,又因马车的空位有限,所以妾室们只能带上一个丫鬟,婉竹带了金玉,荣绮语带了朱紫。
领素斋这样的事自然要让丫鬟们去做。
金玉面露迟疑,瞧了两眼婉竹,好似是不愿意放她与荣绮语独处,荣绮语见状也笑道:“那便让金玉一人去拿吧,朱紫留下来服侍我和姐姐。”
婉竹点了点头,给了金玉一个让她安心的眼色,金玉这才离去。
三人在厢房内待了没多久,朱紫便捂着肚子喊疼,只说要去净室解三急,荣绮语听了这话后恼怒不已,便道:“快去吧,早些回来,我和姐姐还等着你伺候呢。”
朱紫满目窘红地离开了厢房。
荣绮语见婉竹一双秋水似的明眸似笑非笑地落在自己身上,心里发颤的同时又不由得艳羡起了她的美色。
若是她也能有婉竹这般夺目的美色,齐衡玉便会正眼瞧她了吧,也不至于入府两月连收用都没收用过她,硬是让她受了两个月的空闺。
她见婉竹不曾动过手边的茶水,便走到她身前亲自替她续了热茶,并说:“姐姐喝些水吧。”
荣绮语摆出了一副想与婉竹交好的模样,可那双眸子却飘忽不定,仿佛装填着无数的阴谋诡计一般。
即便婉竹没有身孕,她也不会用荣绮语与杜丹萝递来的茶水,更何况是她如今有了身子,正该小心翼翼的时候,那便断然不可能喝她们递来的茶水。
金玉被支开,经她提点之后应是去寻齐衡玉了。
她只需再拖些时候就是了。
见婉竹只是含笑望着她,也不伸手接过茶水,也不说话缓和气氛,荣绮语的脸色霎时难看不已,只是她惦记着心里的计划,脸上还能维持几分笑意。
荣绮语望了眼空无一人的四周,清咳一声之后便给了外头之人传递了信号,她将那滚烫的茶水搁在了桌案之上,而后才用笑意沉沉的眸子望向婉竹。
“本来是想让姐姐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如今却是不能够了。”她阴恻恻的话音一出,厢房的屋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
婉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她们会当着齐老太太、李氏,乃至佛珠慧眼跟前做出这般不堪的算计来。
那男子一身布衫,已走进了厢房屋门。
荣绮语一把攥住了婉竹的皓腕,手上的气力不是婉竹能抵抗的力道,她被荣绮语用帕子塞住了嘴,听她吩咐那男子:“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前把她抱到床榻上去。”
婉竹死命地反抗,可不知荣绮语按住了她哪里的筋络,竟是让她在一夕之间使不上来任何力道,唯一能倚仗的便是她左手处紧握着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齐衡玉送给她防身用的利器,削铁如泥般的锋利,即便是她这样力气狭小的女子也能使用得到。
在厢房内诡异的氛围之中,婉竹已是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她本是以为杜丹萝与荣绮语会使了些小手段磋磨她,即便她会吃些皮肉之苦,也因身份上的悬殊,她不得不受。
这样的小磋磨,她可以忍受。
纵然她天然地与杜丹萝和荣绮语站到了对立之面,可她从没有对这两人起过坏心,唯一的心机筹谋都用在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之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若是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于她,甚至要在佛珠的庇护下使了这样下三滥的招数害她,再连带着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忍不下去了。
那些善良、大度似乎是不该再盈存在她的心间。
婉竹握紧了袖袋里的匕首,趁着荣绮语转身催促那男子上前的功夫,使了全力刺进了她的喉骨之中。
一如当初在家庙里那般。
鲜血如注般涌出,溅射而出的血迹污了婉竹的手,也浸透了她的这颗心。
作者有话说:
其实可以看出来女鹅和齐衡玉对孩子的态度是一样的。
然后女鹅其实对女性一直是有悲悯的情怀在的,这一次是被迫反击。
一更 “和离。”
荣绮语被一股剧痛摧得往后退却了两步, 她桎梏着婉竹右臂的大力也不由地松懈了下来,只有循着本能去捂住喉间溅射而出的鲜血,那股痛意席卷了她全身, 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瞪大了眸子注视着婉竹, 正在清晰地体悟着自己一点点失去生机的过程。
如潮般涌出来的鲜血代替了一切质问声, 重重向后倒去的动作也取代了所有的呼痛声。
直至被夺去最后一丝呼吸时, 荣绮语尚且不明白,像婉竹这样贱籍出身、自小被人丫子当成货品贩卖的女子,如何会有一刀毙人命的本事。
而在荣绮语身后立着的男子俨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腿也发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