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凝固了。
伏黑甚尔再三确认了气味没错,才敢认面前的小姑娘是自己的大侄子。
好家伙,也就前天才教他学了回旋镖,今天性别也给回旋了?
夏油杰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跳进去。
别人认不出来也就算了,坑五条悟还挺好玩的,谁知道会突然偶遇自己的叔父,看表情,他绝对认出自己来了!
打破沉默的是一通电话,倒霉的星探如蒙大赦,点头哈腰的道歉说要去接电话,转头就跑的没影了,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伏黑甚尔最近躺着拿钱,愧疚感倒是没有,但面前的毕竟也是半个同盟,意思意思还是要的。
“小鬼,你这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试图混过去:“其实,说来话长……我就不打扰你给惠买纸尿裤了。”
“啧,那你就长话短说。”
“……就,咒灵的能力,叔父!”
夏油杰跳起来去抢他的手机,伏黑甚尔就笑着举高。
“留个纪念,你这模样还挺好看的。别白费力气了,等你什么时候打赢我再说吧。”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的想,反正是以后再说,自己也没保证一定删掉。
夏油杰脸颊都鼓起来,攥着拳头压抑。
“一千万,我买断,你都删掉,不能再拍了。”
“切。”
伏黑甚尔单手按住他的脑袋,又换着角度一通连拍。
“我像是缺这一千万的人吗?”
而且转手卖给禅院直哉,肯定不止这个价。
拍完他还摸了两把变得更长更顺的头发,“玩去吧,晚上记得回来挨打,不对,是训练。”
“我不是在玩,真的是意外。”
“我懂我懂,下次你可以建议学校招几个女生,这样出来玩才有意思,全是男的确实少点东西。是吧,这位小哥。”
伏黑甚尔最后这句话是对家入硝子说的,主要是因为性转之后的硝子一看就有点纵欲,眼下还有淤青,简直是一周七天,六天晚上不休的那种职业小白脸的范,自带颓废糜丽的气质,偏偏又长了副种撩女人不用开口的脸。
而且“他”偏偏还穿了跟夏油杰一样的浴衣,看着明显要关系近一点。
“女人吗?”
家入硝子有点想抽烟,他用自暴自弃的态度赞同了伏黑甚尔的说法。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确喜欢跟女生玩,尤其是符合审美的类型。男人也不是不行,但太幼稚了,这个年纪的男人是比狗更烦的东西。”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五条悟。
伏黑甚尔笑出声,“男人跟女人,现在是没必要区分的。性别这种东西,不是扯到性才有意义吗?对这个小鬼来说,现在的女人只是麻烦而已。倒是你要留个电话吗?不少人都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我不抽成,她们会付我介绍费的。”
家入硝子嘴角抽了一下:“介绍生意就不必了,专业不对口。我是医生,不出台。倒是你可以留个我的电话,哪天丢点零部件可以让我给你恢复出场设置。”
“反转术式?”伏黑甚尔挑眉,他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这一届真不得了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有机会我当然去照顾生意。”
说着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家入硝子满意男人的上道,输了自己的手机号过去,“看在你是夏油亲戚的份上,我会给你折扣的。”
“我这是又被忽略了吗?”
五条悟试图刷存在感。
夏油杰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你沉默的时候显得比较有内涵。”
翻译过来就是张嘴说话像傻子。
五条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都这么优秀了,当然要给其他人留条活路。大衍之数五十,天衍四十九,这个道理还是要懂的。”
伏黑甚尔哼笑一声,没接话茬,拍了拍夏油杰的头,转身就走了。
“你叔父真有个性,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叛逆吧?”
五条悟望着伏黑甚尔的背影,一边摸下巴一边感慨。
“还好,没你有个性。”
夏油杰有点不理解,理论上来说,他带着天与暴君来念书,五条悟家里多少也会做出点反映,就跟他来东京都立一样,族老差点把大广间顶给掀掉。
五条悟却不理会这些,伸手又要去勾夏油杰的肩膀。
“哎,管什么多干嘛,去吃饭去吃饭,杰想吃什么?”
家入硝子冷着脸把他们隔开。
“注意点,五条悟,夏油没自觉就算了,你的六眼是摆设吗?”
“你是不是骂我瞎?我这是透过皮囊看他的灵魂好吧?”
“去吃烤肉,我要吃最贵的和牛。”
家入硝子不想跟五条悟理论,这个人虽然想法离谱,但总能逻辑自洽,跟他讲理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夏油杰在旁边看着,也不出声。
倘若说实话,他还没能适应离开禅院家的生活。
不光是什么都要自己做,有时候还做不好的问题。
如同普通人一样自然的社交,听懂奇怪的名词才是最困难的部分。
跟五条悟走的近,除了所谓的观察试探,也有他过分热情的原因。
很难拒绝,似乎还能帮助自己更快的融入团体之中。
这对他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很有趣,除了被惹恼的时候基本不会厌烦。
想到这里,夏油杰看五条悟的目光多了点审视。
真奇怪,明明我该讨厌他的。
其实最贵的和牛不是最好吃的。
因为脂肪含量太高了,夏油杰会觉得腻。
他口味清淡,好在这里有相当清淡的配菜和凉面。
不过场面还是有的尴尬的。
不少人都把目光往他们的作为看。
两男一女的组合本来就吸睛,加上两个男生都是可以直接出道的类型,帅的各有风情能让女人尖叫。
夏油杰成了在场大部分人的视奸对象。
男人欣赏他的身材和脸蛋,女人则不约而同的想,“这女的有点东西”。
一个人吊着两个帅哥,而且两个人还为她争风吃醋,大献殷勤。
嫉妒令人面目全非。
带着小情人出来吃饭的女社长起身过去搭讪。
“小姑娘,哪位是你的男朋友?还是说一个都不是?”
家入硝子嘴角扯了一下,觉得夏油的叔父嘴可能开过光。
这女人珠光宝气,年纪不小保养的却不错,是风韵犹存的成熟美女,一看就是有钱,还会享受的类型。
不过他虽然满意自己的男性身体,却没打算尝试点什么,而且这还真不是自己会喜欢的类型。
他懒洋洋的掀了下眼皮,虽然是自下而上的看人,却显得很有气势。
“哦?就不能两个都是吗?”
女人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开钱夹拿名片的动作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五条悟还在旁边给夏油杰布菜,听到家入硝子的话,也十分捧场的附和。
“对哦,虽然很不情愿,但如果不同意就没办法待在她身边了呢。”
然后装模作样的叹气,一脸受伤。
“没办法呀,谁让她有一颗百合心呢?”
家入硝子懒得配合五条悟的表演,直接将他烤好的牛舌端到夏油杰面前。
“吃的太少了,夏油。”
夏油杰习惯了被人注视,这些令硝子厌烦的东西其实没能影响到他。
但他吃不下却是真的,就对着硝子摇头。
“你们吃完就回去吧。”
然后跟那个有点尴尬的富婆解释了一句。
“对未成年出手是犯法的,这位……小姐。”
因为对方是单身,出于教养,夏油杰选择了这个称呼。
女人悻悻的离去,走之前还依依不舍的看家入硝子的脸。
五条悟瘫在桌子上,试图去烤自己的手。
“可恶,总感觉自己输了,硝子比我魅力还大吗?”
家入硝子慢条斯理的吃肉,抽空回答。
“或许是内在比外表更重要吧,而且这阵子丧系颜比较吃香?”
夏油杰也凑过去问,“什么是丧系颜?”
“这个啊,就是所谓的厌世脸?就不高兴不积极,看着比较颓废。大概这种会激发强势女性的保护欲,愿意花更多的钱吧。”
家入硝子想点根烟,觉得自己做男生也挺好的,起码吃软饭肯定吃香。
“这么一想我对你叔父的提议有点心动了。”
夏油杰就继续问,“那小白脸好当吗?是长得好就行?”
“你问这些干什么,走了走了,快点回学校,不要出一趟门就把你带坏了。”
家入硝子斜了一眼还想搞科普的五条悟,率先站起来给夏油杰拉开椅子,方便他出来。
“硝子好绅士啊。”
五条悟调侃他。
“这不是看你指望不上么。”
说着还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给夏油杰披上。
三人结伴走在东京的街头。夏油杰走在正中间。
路上灯火通明,他一路上只顾着四处看,没有跟人讲话。
他不是话多的类型,看的书也大多跟不上时代,连没话找话都做不到。
结果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家入硝子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有点像是灰姑娘的魔法时间啊。”
清丽的女声如此感慨道。
旁边两个人就偏过头看,发现她已经变回女孩子了。
那种蛊惑性的魅力消失,成了还算平凡的丧甜系jk。
除了木屐变得有点不合脚之外,只需调整一下腰带,这身浴衣就会变得妥帖合身。
“难怪你一定要浴衣,考虑到很周到。”
夏油杰这才清楚的认识到女性的细腻与体贴。
“主要还是你比较穿的惯吧?”家入硝子随口回答,“感觉给你穿别的你会很别扭,接下来也不会开心的。不过——你怎么还没有变回去?”
五条悟是知道答案的,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不能随便说,就凑过去开始忽悠。
“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男老婆要比女老公香吧。不过我已经用自己无敌的六眼看到啦,不出意外他今天还没睡醒就会变回去的。硝子不要太着急哦。”
夏油杰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三个人坐上了窗开来的车回学校。
写报告的事情五条悟以挨打太多为理由赖掉了,他又不能推给只是去围观的硝子,只能捏着鼻子任下。
今天还要去找伏黑甚尔挨打,不,不对,是训练。
他一定是这一天过得太疲惫了,才会产生这么消极的想法。
夏油杰今天有点累。
不止是生理上的疲惫,心情也隐约的不妙。
以往还能去训练场发泄,可是他现在连多走几步路都不愿意。
烦躁。
磨磨蹭蹭的去了学校同意开放的训练场,发现伏黑甚尔早就在等了。
“……叔父。”
“突然撒娇,你又想干什么?”
这倒不怪伏黑甚尔多心,因为夏油杰每次这么喊,不是有事求他,就是做错事了。
夏油杰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训练了,但撒谎逃避这种事也做不来。
“……”
“没事?那就开始吧。”
伏黑甚尔说着就站起来,往场地中间走。
夏油杰垂着眼,怏怏不乐的往前走,没走两步就停下来。
他突然觉得肚子疼,而且还疼的很难捱,才一小会儿,额头上就开始冒冷汗。
伏黑甚尔一眼就察觉到问题,夏油杰那张脸白的跟纸一样,白炽灯光一打,连嘴唇上那点血色都看不到。
“你怎么了?”
他伸手去扶蹲在地上的人,但是对方一点反应都不给。
其实夏油杰是能听到他说话的,但是因为太疼了,导致他根本没办法站起来,就没管伏黑甚尔伸过来的手。
伏黑甚尔刚要把人抱去医务室,就听到夏油杰嗫嚅地说了句“肚子疼”。
“你吃什么东西了?”
“烤和牛,冷面,蟹肉羹。”
稍微适应了一点这样的疼痛,夏油杰强打精神回答。
伏黑甚尔脑子里隐约有了个猜想。
“具体哪里疼?”
“就,小腹……叔父,我是结肠炎吗?”
夏油杰又蜷紧了一点,似乎在担忧马上要被开膛破肚做手术。
伏黑甚尔失笑,伸手把人捞起来就往自己的宿舍走。
“行了,死不了。”
等进去之后,伏黑甚尔单手开灯,把人放到了床上,扔了床被子给他。
“裹上,等两分钟。”
他从柜子里翻出半罐不知道过期没有的奶粉,舀了几勺,拿饮水机里的热水冲开了,端过去塞到夏油杰手里。
夏油杰也隐约明白了点什么,疼还是一样的疼,但知道不是什么病变就安心了不少。
伸手去接玻璃杯,刚拿到手里就被烫的松开手,也就是伏黑甚尔,眼睛都不眨,又给接住了。
为了防止误判,他把被子撩开个缝,伸手进去摸了摸。
“是这里吗?”
宽厚又温热的手掌完全覆盖住疼痛的核心区域,驱走不少冷痛感。
夏油杰蔫蔫的点头。
“所以,这是生理期吗?可是我没有流血啊。”
伏黑甚尔刚要把手拿走,就被夏油杰冰凉的手按住,只能又放回去。
“今天疼,明天流也说不准,理论上你这个叫初潮,什么样都有可能。”
伏黑甚尔本来还打算取笑他几句,但是现在夏油杰毕竟是女孩子,跟男人还不一样,到时候真的哭了就完了。
“你只是肚子疼吗?”
准确来说是哪哪都和平常有出入,但肚子疼的尤为突出,就导致别的地方存在感不那么强烈了。
他其实还腰疼,胸也胀痛,还冷。
夏油杰不说话,那只手就又撤开了,他刚要按住,热乎乎的掌心就贴在他后腰上,那一瞬间他都有点想哭。
“真是欠你的没完。”
伏黑甚尔把扯了几张纸巾包住玻璃杯,让夏油杰坐起来,拿着杯子喝完。
自己去简单的冲了个热水澡,也上了床。
他坐在床上,让夏油杰靠坐在自己身前,给他揉肚子。
“差不多了就说话,然后洗漱睡觉,听到了吗?”
“叔父……”
“又怎么了?”
夏油杰扭过头看他,声音特别小。
“帮帮忙,给我解开。”
伏黑甚尔没马上反映过来,解开?能解什么,是嫌浴衣腰带碍事?
但他好歹也是职业选手,单手解过各种bra,迅速理解了这个“解”是解什么。
“啧……真不把我当外人。”
他不觉得十几岁小屁孩的身体能有什么所谓的性吸引力,直接就先拆腰带,打算给人把里面的也解开。
但是浴衣滑落,露出来的东西让他愣了几秒。
“这个东西是你自己绑的?”
复杂到堪比织毛衣,还绕过肩头在背后交叉,要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是绷带来,比起什么o蜜天使秀都不遑多让。
“是硝子帮忙……我不会解。”
“巧了,我也不会。”
一边说着,一边暴力撕裂了打结部位的绷带。
“那小白脸是个人才。”
“硝子是女生,她跟我一样都是因为咒灵才换了性别。不过她还好,我是。”
孩子总归是没有错的,夏油杰不赞同禅院直哉这么讽刺他。但是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还不至于驳自己叔父的话。
“我饿了,想吃红豆年糕汤。”
“只能喝一点,吃多了会积食,等下还有晚宴。”
禅院直哉觉得天气这么冷,想喝点东西暖暖肚子无可厚非,但年糕不好消化,他又怕夏油杰贪嘴。
“那匀给他一份,我只喝一点,不吃年糕。”
禅院直哉就盯着加茂宪纪看了几秒,揣着手去吩咐厨房去准备了。
夏油杰把人拎到桌子前面坐下,自己开始打量屋里的陈设。
其实要说暖和,肯定还是白书院那边和自己的偏院,但冬天太暖和就让人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来。这里反而正合适。
直哉自己也是该有院子的,毕竟他是嫡子,天赋和能力都不错,但他成年之后却不想往外搬。加上到现在也没有妻妾,直毘人也就没管这件事了。
夏油杰的原则是不干涉别人的选择,尤其是不会牵扯太多私事,但是他挺好奇为什么直哉还没有娶妻,明明加茂家都明示好几次了。
“……”
察觉到自己被盯着看,夏油杰才稍微回神,去看那个一时兴起拎过来的孩子。
模样倒是挺清秀的,只是太怯懦,眼神闪躲,又不开口讲话,像个女孩子。
“你是叫加茂宪纪对吧?我是夏油杰。”
他伸手捏了捏那孩子没什么肉的脸颊。
“既然你已经被选中了,那就挺直脊背,往前走。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只是通往同一个未知的不同道路而已。现在没得选,总要为以后想想,活下去,变强,才可能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你……”
小孩似乎鼓起勇气来,想要跟自己说话,但门却突然打开了。
禅院直哉自己端了碗红豆年糕汤过来,放到夏油杰面前。
后面的侍女则把加茂宪纪带出去了。
“让他去外间吃,不要弄到我的地板上。”
行吧,有的吃总比干看着强。那小孩看着胆子确实不算大,万一等下手抖,洒出来也很正常。
夏油杰就舀了一勺,吹了吹才往嘴里放。
“好吃。”
红豆香很浓,甜味也是淡淡的,没有外面那种过分的甜腻。
禅院直哉盯着他吹汤时翘起的唇,眼神有点飘忽。
“今年的生日,杰想要什么礼物?”
夏油杰舔了舔唇角沾到的汤汁,陷入纠结之中。
“我自己挑吗?可是并不缺东西。或者,叔父把另一枚耳钉给我可以吗?”
禅院直哉微笑着拒绝他:“起码你毕业之前不要再想了。如果杰放弃自己选的话,那还是跟往常一样,我来准备吧。”
“……好吧。”
夏油杰心有不甘,但却只能喝掉剩下的汤被带去洗澡换衣服。
晚宴这些又累人又吃不饱的场所,除了应付无聊的人,还得保持假笑。
冬天的事情真多,小年,新年,生日,参拜,祭祖,还有所谓的御三家的集会……
快点开学吧。
2月3是禅院家最看重的日子。
原本就是[追傩]仪式举行的时刻,加上夏油杰又是在这一天出生,因此就显得比过年还要隆重。
夏油杰为数不多的浅色礼服都是为了这一天准备的。
白天他要穿青色的礼服,接受别人的祝贺奉承,收下“长辈们”的礼物。
到了晚上就要换上白衣,套上单衣,着差袴,穿上月色绣暗纹的狩衣。侍女们为他在脚踝处束起宽大的裤腿,带好立乌帽子。
等到外面的仪式都准备好了,夏油杰就要穿上浅踏,手持蝙蝠扇出门。
今夜的禅院家诅咒肆虐,没有自保之力的女人与孩子待在贴着护符的屋内,其余的诅咒师则挑出身高一致,膂力足够的来抬装饰着各色咒纹的轿撵。
夏油杰站在上面,被抬起之后,加茂家养着的巫女就奏响祈福消灾的祭祀之乐。
这就是追傩式的开始,祭礼游行。
注入咒力的豆子被他抛洒出去,所到之处都是咒灵的嘶鸣哀嚎。
每一次祓除咒灵后,都会有人举起手臂来,大声的喊[鬼出去福进来]。
散落在地上的豆子被他们捡起来,有些还黏着咒灵的血肉,滚在地上被灰尘包裹,变得如同小颗的咒灵玉一样,让人反胃。
夏油杰要稳稳当当站在撵驾上,将诺大的禅院家转一遍,再拔出佩刀,与戴着鬼得面具的人装模作样的过几招,最后接过直毘人递来的弓,射出桃木箭[祓除恶鬼]。
在他年幼的时候,是有人陪同的,有人扶着他站稳,与他一起拉开弓。只要非常形式主义的祓除几个低级咒灵就算结束。
可是自从禅院家有意跟加茂家结盟,加上他行了元服之礼,这套形式流程就成了惯例。
夏油杰有时候会想,自己吃下咒灵玉,是为了收服咒灵,那些人吃下沾着脏污的豆子,是为了什么呢?
他一边走神,一边搭箭拉弓,射中那人身上设置的靶位。
就算没有箭头,桃木制作的箭矢依旧将护甲掼出个坑。
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听得人耳朵痛。
但好在仪式已经算结束了。
夏油杰跳下轿撵,拿着弓离开。
今年多少岁,就要吃下多少颗砸鬼的豆子,想到那些族老们的年纪,夏油杰怕自己笑场。
加茂宪纪看着夏油杰的背影,脑子里全是他松开弓弦时神情冷冽的脸。
别人都沉浸在厮杀引起的肾上腺素分泌带来的高涨情绪中,只有他悄悄的穿过人群,捡起了那支没有箭头的桃木箭。
御三家的丑恶已经见过许多,但是,这个人是不同的吧?
——————
夏油杰觉得很脏,他将自己沉在水池的下面憋气。
一年穿一次的白色狩衣,总是免不了被喷溅上血液,沾到灰尘,甚至有人在游行过程中挤过来去摸他的衣角。
心理上的疲乏比游行到半夜让他更沮丧。
等他擦干头发,换上寝衣之后,神使鬼差的去了禅院直哉的房间。
他没收敛自己落脚的力道,像是刻意捣乱一般将鹂鸣地板踩的吱呀响,如同恐怖片的音效。
禅院家今夜是很难有人睡着的,家眷们是出于恐惧,咒术师们则是因为兴奋。
但没有人会站出来阻止他,就算他一时兴起在这里走几个小时,顶多是直毘人让他去休息。
但谁会在这里走几个小时呢?没有效果的恶作剧简直无聊透顶。
等夏油杰站在门前的时候,禅院直哉就将门打开了。
他似乎也是刚洗过澡,头发半干,服帖的黏在脸颊旁边,衬的他有种沉静的温婉。
“睡不着吗?”
夏油杰“嗯”了一声,跟着他进了里屋。
“生日快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禅院直哉从床头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他。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收到礼物,就直接打开了。
里面是意想不到的东西,玻璃酒瓶上写着[十四代]的纸封让这瓶清酒变得有市无价。
“是大吟酿生诘,度数不算高,杰要试试看吗?”
“要”。
叛逆期的少年坚定的扯掉了纸封,回答简洁有力。
未经过滤的生诘酒风味复杂,在舌尖上留下浓厚的米香味,光是尝起来根本无法想象它竟然是以本味着称的清酒。
夏油杰一口气喝掉好几杯,眼睛里浮上一层水光。
禅院直哉跟他聊在学校发生的事,夏油杰不想跟他聊同学,就开始挨个展示自己的咒灵。
在禅院家拿到的大部分是一级或者特级的咒灵,可是到了高专,稀奇古怪的咒灵不论等级都被他调伏收藏了。
最新到手的是放大人内心欲望的咒灵,他问禅院直哉。
“叔父,你想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吗?”
直哉就哄小孩一样摸他的头发。
“杰知道吗?”
然后这个咒灵就被放出来,被迫跟它害怕的特别一级咒术师握手。
“现在叔父最想做的事,就是最想要的。”
“这样啊……看来杰收集了很多,很有趣的咒灵。”
明明是低笑,听起来却像在喘。
夏油杰以为是自己被酒精麻痹了感知,没太放在心上,他突然想到了那个曾经让自己中招的咒灵,产生了捉弄人的想法。
其他的咒灵被收起来,他把变小的咒灵放出来,憋着笑,让直哉去摸摸它。
禅院直哉照做,在碰到之后被笼进了一片雾气之中。
他的身形缩水,头发却变得比夏油杰的还要长。
本来应该滑落的上衣被尺寸傲人的胸撑起来,要掉不掉的挂着,露出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
染上去的金发成为发尾的挑染,黑色占据了主体。
夏油杰眨了眨眼睛,觉得很眼熟。
他伸手去摸那张变得柔和秀美的脸蛋,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禅院直哉雪白的肩膀裸露在外,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他让宽大的衣裳衬托的很单薄,显得楚楚可怜。
“哈哈喂……”
然后他被抱进一个略显局促的怀抱里,对方的心跳和梦中重叠,似乎是暗示了什么他不肯承认的事实。
“杰……”
禅院直哉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让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很像吗?是你喜爱的样子吗?”
尽管变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女人,禅院直哉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为此感到羞耻。
他,或许应该称呼为“她”,此时要用尽力气才能克制自己被咒灵放大的欲望。
拥有柔弱又蛊惑人的肉体,成为他的妻子,他的母亲,他的一切。
想要将他吃下去,想要让他在自己腹中孕育,想要让他贯穿自己,填满自己,然后如同禅院家每个女人都无法逃离的命运一般,诞下拥有他血脉的孩子。
夏油杰无法理解这样的眼神里盛放了怎样的欲念。
他只是听凭自己的内心,在酒精的麻痹下去亲近儿时记忆里的“母亲”。
“你已经十六岁了,杰。”
直哉给他渡过去一口酒,怜爱的去品尝那双迷茫又纯情的眼睛。
“成为一个男人,成为我的吧。”
夏油杰被他拉着手去感受女人柔软而包容的身体。
浑圆饱满的乳房被含住吮吸,却无法如他期待的那样流出乳汁来。
他被推倒在床上,直哉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光,像是暗色的囚笼。
半勃起状态的性器被柔软的指尖按揉顶端的小孔,从没有过这种经历的夏油杰茫然的瞪大眼睛,绷紧了身体,腰腹上的肌肉线条美丽的如同猎豹。
禅院直哉比他喘的还大声,明明只是被摸了胸,下面陌生的肉穴却跟渴食一般开合,分泌出清亮的爱液来。
他觉得自己很空,好像内里都随着这些水流出来,亟需什么来将他填满。
他剥开了羞涩合拢着的肉瓣,将手指按在了红豆一般的粉色肉粒上,尖锐的快感带来的是没有预料到的高潮,这副肉体远比“她”幻想中的还要淫乱堕落。
潮吹的爱液滴落在夏油杰的腿上,腥甜的气息轻易的让人荷尔蒙激增。
直哉的腿有点软,他没有浪费时间去做扩张,扶着杰已经完全硬起来的阴茎,缓慢的坐了下去。
没一寸的没入都给他带来极大的快感,哪怕是后来撕裂的痛楚让他脸上的潮红都退却几分,心理上的满足却让他坚定的完全吃下去。
夏油杰的阴茎很漂亮,有可观的体量与足够的硬度,而且和他本人一样周正挺拔,白嫩的不像活物,但却有鲜活的生命力。
筋络的鼓动能被直接的感受到。等到处女膜被撕裂的痛楚存在感不那么鲜明,直哉就将手撑在夏油杰的腹肌上,有节奏的起伏,将性器吞下又拔除。
夏油杰体温升高,酒劲就冲上头脑。他觉得自己被温暖又湿润的地方接纳,那里又窄又滑,每次要深入的时候都会被挤出来,让他急得额头上渗出汗珠来。
他想要掀翻压制自己的人,却因为一阵阵袭来的快感,加上醉酒后对身体的控制力下降,没办法做到。
“妈妈,妈妈……”
他用带点哭腔的声音祈求。
“我想要进去,让我到里面……”
“哈啊……”
直哉因为这个称呼收紧了刚刚被肏开的女穴,再一次抵达了高潮。
他艰难的起身,将嵌入体内的肉棒拔出来。
“好孩子,那就,进到最里面吧。”
他面对着夏油杰,掰开了自己富有肉感的大腿,露出鼓胀的阴户,和已经分开的肉唇之间不住开合的肉粉色穴口。
莽撞的孩子没能一次对准,戳到了敏感的阴蒂上,让直哉忍不住想要绞紧双腿。
他只能用腿勾住少年尚且瘦窄的腰,主动引导他进来。
没什么经验的夏油杰凭着本能胡乱戳刺,伸手去捏眼前白花花的胸和红肿乳头上几乎全部被遮住的乳钉。
直哉用力的收紧双腿,压着他往前挺进。
凸起的软肉被龟头碾过,快感就从尾椎向上爬,让他的脚趾蜷缩无法控制的蜷缩起来。
夏油杰终于抵到了一圈软肉,他模模糊糊的认知告诉他,这就是所谓的“里面”,于是就发狠的向里面挤,挺腰贯穿了和入口完全不同的另一张嘴。
“呜!”
直哉被突然袭来的酸软逼的软了身体,他的宫口被暴力肏开,似乎要抵达高潮的夏油杰动作又快又猛,不给他丝毫的喘息余地,过度的摩擦让他穴口肿胀,大腿根都是鲜红的。
“啊,哈啊……杰……”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被超负荷的快感完全支配,混着血丝的爱液从交合处汩汩的流出。本来勾着对方腰肢的腿也没了力气,大腿几乎被掰成一字。
到后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喊什么,射到子宫里的精液让他小腹痉挛,脸上潮红欲滴,双眼翻白。
“……”
忍耐着,直到抵达所谓的“桃源乡”才射的夏油杰大口的喘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的手被缓过神来的直哉放到了略微鼓起一小点弧度的小腹上。
“杰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直哉的脸上是餍足的笑容,看起来极为动人。
在八年前,尚且没有长开的,如同女孩子一般秀美的禅院直哉曾经被杰抱着,他说“想要你做我的妈妈”。
杰想要的,一定会被他握在手中。
或许是手串削弱了咒力抗性,加上每个人的体质有所差异,禅院直哉没能够在天亮的时候恢复成男人的身体。
他自己是无所谓的,但是昨天闹出的动静让禅院直毘人注意到了。
年纪大了果然容易睡不着觉,看样子他也没多少年好活了。
禅院直哉漫不经心的想,他给自己披了件羽织,遮挡过分暴露的上半身,冷眼看着直毘人给杰补了一记让他彻底晕过去。之前服侍起居的侍女也被半夜拉起来丢到杰偏院主卧的脚踏上,让她一口咬死是杰酒后失态,跟她睡了。
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处理过之后,直毘人才关上门呵斥他。
“你是疯了吗?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儿子!杰是你的子侄,当初还差点寄养在你名下,你怎么敢跟他做出这种事来?”
禅院直哉脸上的笑容嘲讽,他斜睨了直毘人一眼:“问我你怎么生出来的,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怎么了,如果我真的是女人,恐怕你们巴不得我这么做吧。现在不就是担心杰会抗拒女人吗?寄养这件事就不必拿来说了,如果早把他给我的话,说不定就没有今天了。”
直毘人被他气的血压飙升,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住口,不论怎么说,这件事以后都不允许再被提及了,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禅院家才是第一位的,就算是……”
他没能够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直哉捂住被打的那一边脸,表情没什么变化。
“就算是?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杰是禅院幸那个贱人跟她的同胞哥哥生的吗?如果不是禅院里早就死无对证了,亲子鉴定也没有大问题,你们还想过让我跟那个贱人生孩子吧。既然本来就没有所谓的伦理限制,我的做法难道有问题吗?要怪就怪我的身上流着这样的血,父亲,姑母是你的侧室,那我为什么不能跟杰睡?担心有孩子?哈,是担心没有孩子啊。”
禅院直哉看着直毘人的眼睛,问他:“你要给杰洗掉这一段记忆吗?但人的大脑可是很精密的东西。当初你们开了好几天的会议,都没能下定决心将杰来禅院家以前的记忆抹除掉,现在就为什么一点小事,试图弄虚作假,欺骗那孩子。这比我还不像话吧。我可以让步,不会主动去找杰,同样的,马上把睡在他屋里那个女人丢出来。”
禅院直毘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你出去狩猎吧,在杰开学之前不要跟他见面,他需要冷静冷静,你也需要。你也是不会想着害他,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不要像幸和里那样闹得那么难看。”
“……”
禅院直哉握紧拳头,显然是并不满意这个安排。但是没等他反驳,直毘人就离开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摘掉了已经有了漂亮玉质包浆的山桃核手串。
原本娇小娉婷的身体迅速舒展拉长,头发也变短。
之前觉得难以忍受的痛楚都变得稀薄了。
他随意翻了身衣服换上,就出门了。
这么想还真是可笑,作为家主,对方没什么好指摘的,但是作为父亲呢?作为杰的监护者呢?除了自己,这个家里哪怕有一个人,会全心全意的为这个孩子考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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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是很想去给夏油杰过生日的,但谁知道偏偏是那天,自己多了一堆推不掉的任务。
光是通勤就花掉大半时间,等基本解决了,天也已经擦黑。
禅院家晚上会搞什么追傩式,结束了也就是第二天了。
五条悟内心烦躁。他明明是把硝子给的书翻了好几遍才挑的礼物,想要亲自给他却错过了。
然后他就忍不住翻了禅院家的墙。
因为开了无下限来隔绝,基本上没有触动什么禁制,他凭借咒力的残秽来找人,却发现到处都是夏油杰的咒力。
?难不成禅院家的范围是靠他的咒力划分的,这也太离谱了吧?又不是小猫小狗圈地盘。
他干脆摘掉墨镜去找,最终准确的停在了偏院的门口。
他觉得奇怪,理论上作为继承人的夏油杰,不说身边守备森严,起码得有足够的女仆供他使唤吧。一个人都没有?
一边想着,他就推门进去了。
到了里间才发现夏油杰还在睡,看脸乖得不得了。
五条悟都是躺平了就睡,也没怎么观察过别人的睡姿,今天站在这种角度来看夏油杰,觉得他简直乖到可怜。跟小孩子一样侧着睡,还蜷缩起来腿来,像是被人抱着一样。
他无心吵醒对方,只是觉得实在是可爱到不得了,想要摸摸他。
手刚放到夏油杰的脸上,就听到他跟幼兽撒娇一样,从喉咙中发出的呜咽声。
五条悟犹豫着是不是要把手拿开,对方的嘴巴微微开合,似乎是说什么。
他把耳朵贴进了听,却被柔软又温热的唇瓣蹭了蹭,瞬间头皮发麻,一阵电流从尾椎直冲天灵盖。他刚要跳起来,就听清了夏油杰的呓语。
“哈哈喂……”
五条悟听了,表情古怪,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理论上说,杰不喜欢自己那个母亲,但连着滑雪场摔懵那次,这是他第二次在无意识的时候喊妈妈了。
莫非——我是他心目中的妈妈理想型?
还是说我很给他安全感?
不懂,问他是没法问了,还是自己现在查吧。
夏油杰跟五条悟跑了。
按照五条悟来说,这属于私奔,但夏油杰觉得这属于绑架。
他这次还是放了鬼车出来,拿鱼竿吊着自己的咒力球在九个头正前面,硬是把咒灵开出了战斗机的效果。
“我们去跳崖吧!反正有你的咒灵接着,跟蹦床没差啦。”
五条悟想一出是一出,兴冲冲的提建议。
然后他就被高空抛物了。
虽然鬼车及时俯冲把他接住了,但还是把人吓一跳。
“你为什么突然过来找我?”
夏油杰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说起来算是逃避,但他不想把情绪带到朋友面前。
“当然是因为想你啦,而且昨天你过生日,我没有赶上,特地来给你补送礼物的。喏。”
夏油杰被他往手里塞了个冰凉的东西,摊开手心发现是一个银链子穿着紫色珠子。
珠子还怪好看的。
“这个就是那次我在雪利河的河床里捡的恰拉石,觉得很衬你的眼睛。本来是说打成耳钉,但后来跟做宝石首饰的师傅说了,最后看你的照片,打了对你眼珠大小的吊坠。”
五条悟一边说一边得意,鼻子都要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