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2/2)

得知方尧年落得个死刑下场后,大理寺外立马响起一片欢呼声。欢呼声由内及外,长久不绝。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数十位家属终于在此刻替自家儿女报了仇,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守着大理寺的所有围观者都在庆贺,这一回承恩公府被捉拿,是他们所有人共同出力的结果。

方尧年被押下去时,郑老伯也终于接回了女儿,父女二人默默离开了大理寺。

父女团聚,苦尽甘来,他们不欲再生事儿,只想赶紧回家。但偏偏有人看不惯他们安然无事,自己一家却要沦为笑柄。

承恩公府的一个庶出子带着人悄悄尾随,等到郑家父女二人离开人群后便上前拦住,嘲讽道:“我若是你,被人糟蹋成这样早没了脸活在这个世上,直接x死了一了百了,省的再丢人现眼。你以为你回了乡下还能过安稳日子,丢了清白的人活该被人唾弃一辈子。”

郑姑娘停下脚步。她记得这个人,平日里跟在方尧年身后摇尾乞怜,如同一只恶狗。

她指着那张尖酸刻薄的脸狠狠啐了一口:“呸!少拿你们这套贞洁论逼我去死。若说脏,谁还有你们承恩公府脏?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如今给狗咬了一口,难不成还要把自己搭进去给狗陪葬?那死狗也配?”

对面之人越发恼火:“你以为今日过后你还能活得了?”

郑老伯气不过,颤颤巍巍地与他对骂起来。

那人才刚叫嚣几句,正要叫人将这对父女俩捉住泄愤,不知道从哪里天降一群人,三两下就将他捉住一顿乱打,拖去了巷子里。

郑家父女正要逃走,忽然被请到了一处马车前。

她挡在父亲身前,却只见车帘被撩开,里面坐着两位容色姣好的贵女。一个明艳,一位清冷。

那位开口时音色也如冷泉一般:“我乃医者,今日回京城办些事,下个月还得去南边行医。你若信得过我可以携家与我同行,我可保你在南边安顿下来,不受方家侵扰。”

郑姑娘审视了两人一眼,她的选择实在不多,留在京城想必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不说方家,有心人的流言蜚语都足够逼死他们父女。

郑姑娘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姑娘大恩,秀云没齿难忘。”

林簪月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上马车。

马车徐徐驶出,而原本打算出来教训方家人的几个人也停在了原地,一直没出面。杜宁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方才杨毅恬那厮竟然让他带头教训方家人,杜宁今儿没带家丁哪里敢上?他一向只会窝里横的。

傅朝瑜还记得林姑娘,也认出了崔狄的妹妹。如今这两人竟然插手了,想来郑姑娘应当是能平安出京的。

方尧年的案子判了死刑后,大理寺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彻查承恩公府与京兆尹。

京兆尹徇私枉法收受贿赂,已是不争的事实,即刻便被打入大牢,与一干党羽直接并定为死罪。承恩公府其他人倒是没犯人命,但也算是帮凶,且还当了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名。

这两件都是放在后面悄悄地审,百姓虽不知情,但是方尧年出身承恩公府他们却记得牢牢的。

方尧年有罪当诛,承恩公府也难辞其咎。

为平民愤,皇后脱簪待罪,斋戒七日,前往静安寺为枉死的良民与家仆主持法事,并跪在佛祖跟前忏悔自己的过失,将承恩公府行事不仁、管束不力的罪责一并扣在自己身上。

那罪书写的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很快便流传开来,更有人以为皇后此举高义,不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胸襟非常人能及。

这还不止,法事过后皇后亲自携被打了三十大板、还没养好身子的承恩公夫妇前往被害人的各家一一致歉弥补,表足了歉意。

儿子尸骨未寒,如今还要给这些人赔礼道歉,承恩公几乎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可纵然承恩公再不愿,依旧得听从皇后的命令,给足了受害者体面,将态度放得再低不过。

承恩公府的惩罚远不止如此,方尧年死后,身边助纣为孽的仆从流放,承恩公被杖责,皇后还向皇上请旨,直接收了承恩公府的爵位,以儆效尤。

一时赫赫扬扬的承恩公府,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方府”。

爵位、官位都没有了,若不是家中还有两个庶子在朝中当个七品小官儿,这一家人连个“府”字都不能用,只能跟寻常百姓一样以方宅来做匾。

堂堂国母能做到这个地步,倒是让蠢蠢欲动的御史台又按下了搞事的心思。他们弹劾,最多也就是将承恩公的爵位弹劾没了,如今皇后还顺带将生父身上的实职也弄没了,倒是比他们还公正。

皇后这回为保皇家颜面,为了替皇上巩固民心,可谓是受了大罪。虽说委屈,但是结果差强人意。

自始至终太子都未曾出面,待尘埃落定后,太子才进宫给皇后请了安。这也是皇后要求的,她自己深陷泥淖也就罢了,太子绝对不能再沾上半点。

承恩公府就这样落败,连京兆尹也没了,就属太子最是不甘:“这回中了老大他们的道,吃了这样大的一个闷亏,来日孤必百倍还之。”

皇后还稳得住,手中徐徐转着佛珠,似乎娘家所受的打击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依旧如从前一样冷静自持,不悲不喜:“端妃这回的确是长进了。也罢,事已至此,这段时间还是稳妥一些,你父皇这些日子都未曾召见你我,想来还在气头上,你在外行事切莫激进。承恩公府虽落败,可是姻亲尚在,你的储君之位也依旧稳固。只要你立住了,承恩公府早晚都有起复的一日。”

无独有偶,眼下端妃也正在告诫大公主:

“这回乃是你们误打误撞,刚好撞到了你父皇心坎里,下回可不许私自行事。”

大公主没将这话放在心上,敷衍一句:“女儿知道。”

端妃说完,想到女儿这回的筹谋又忍不住赞了一句:“不过这回编的故事还真是编得恰到好处,你养着那些人到底没有白花心思。”

大公主愣神:“那故事,不是母妃跟皇兄编的吗?”

端妃迟疑:“不是你?”

大公主也惊悚不已,难道不是母妃跟皇兄?

母女俩面面相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所以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幕后之人目的何在,难道只是为了对付承恩公府?

种子

母女二人对坐, 猜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究竟是谁做的局,难不成,他们这边还有不为人知的隐藏支持者?

只是这事儿大公主堂而皇之地插手了, 只怕皇后与太子早已料定了是他们下的手。端妃叮嘱女儿行事小心些, 那《女谈》之事,近日最好不要再做了。

旁的都好说,唯独这一件大公主不乐意。她跟安宁郡主等一众贵女已经收到了许多绣品, 甚至挑出了二十副上上之作, 准备大张旗鼓地请太后与众妃共同评选名次。这事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何能中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