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1/2)

“我骗你作甚?上回圣上说了,但凡工部耐心给他办差赚钱,年底便会拨一笔奖励,我瞧着如今工部不少官员小吏每日实在是辛苦,便进宫请求圣上先给一半奖励,年底还有一半儿等着咱们呢。这回修路给国库揽了不少钱,圣上又不是看不清账本,自然不会寒了功臣的心,诺,这一份儿是你的。”

王桦摸着木头匣子,一时感慨万千,这份钱意味着什么,他哪里会不知道呢?绝不会像郑青州说的那么简单。原本不想再求郑青州,结果他最狼狈的时候,搭手的仍是郑青州。

“多谢了。”王桦低声道。

郑青州捏着鼻子:“我得先走了,明儿记得早点来工部,各处的钱都得发下去,别想偷懒。”

说完郑青州便上了轿子直接离开了,他不爱喝酒,方才是真的被王桦身上的酒味给熏得够呛,太臭了。

王桦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他怎么闻不出来,真的很臭吗?

糟糕,该如何糊弄发妻?

翌日一早,傅朝瑜他们便发现王侍郎的x臭脾气又恢复原样了,与之相对的是,赵尚书竟然又请了个病假,没来上值。

这一点儿都不影响工部所有人的好心情,两位侍郎大人一大早便将众人召集起来,道圣上感念他们这段时间为国操劳,特意给他们多发了一大笔俸禄,众人正挨个儿排队进屋子领钱。工部不缺钱的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费尽全力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如今得了额外的钱,一个个都活像是过年一般。更不必提他们从郑侍郎口中得知,年底工部还有一笔奖励,只要他们认真办差,是断然不会少了他们的。

王侍郎又变回从前一样,发完了钱之后意气风发地开始训话,啰里吧嗦一大堆,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让他们多努力,多赚钱,这修路既是个苦差事也是个美差事。又说圣上记挂着他们,这好处是郑青州给他们提前求来的,别的衙门可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们若是不卖力办差,不仅对不住郑侍郎,连圣上都对不住。

连杜宁都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私下问道:“王侍郎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回去了?”

傅朝瑜看向旁边揣着手万事不管的郑侍郎,也不禁好奇郑侍郎许诺了皇上什么。能让抠门的皇上主动给钱,郑侍郎画的饼,应当很大吧。

很快,傅朝瑜他们便知道郑侍郎付出了什么了。

听闻言官弹劾工部给官吏直接发钱后,郑侍郎暴跳如雷,直接跟言官们大吵了一架,王侍郎跟孙大人两个人合力都没拉住,郑侍郎嘲讽旁人都是只食君禄、不能为朝廷谋利的庸人,不配指点工部。这也就罢了,郑青州骂完言官后,指出为首的那人是赵尚书的女婿,索性将赵尚书的老底都给掀了,揭发赵尚书多年来中饱私囊,挪用工部拨款,还指出赵尚书嫁女时的不少嫁妆便是挪用公款置办的。

此事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谁也没料到郑侍郎会突然发疯,上一个发疯的人还是孙明达,什么时候工部的人也这么疯了?

然而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皇上当即命大理寺彻查此事,即便赵尚书曾经做过自己的先生,他也绝不能姑息养奸,仍其侵害朝廷利益。

原本终于有机会歇一歇的周文津头都大了,难得有空过来吃顿便饭时,都对出自工部的傅朝瑜四人怨念满满:“郑大人一句话,翻出了十几年前的旧案,叫我们大理寺便不眠不休地查了整整三日。”

傅朝瑜笑着给他夹了菜,哄道:“能者多劳嘛,惩治贪官污吏乃是你们大理寺的天职。”

杜宁几个也赶紧给他夹菜。

吃,多吃点,最好回头将赵尚书彻底关进天牢,别让他再出来害人了!

因为赵尚书入狱受查,工部的气氛为之一变,就连门口看大门的都觉得轻松愉悦了许多,更不用说里头办公的官员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赵尚书虽说官至尚书,但是工部就没有一个人喜欢他的,爱摆官腔,好大喜功,贪婪奸诈,跟这样的人共事这么久他们早就忍受够了。

外头的人兴许觉得郑侍郎恶毒,但他们却对郑侍郎的检举表双手支持。反正他们之前也是跟在郑侍郎手下做事,这工部有没有赵尚书都是一个样。

王桦也终于明白郑青州究竟是怎么拿这笔钱了。皇上应当是早就看赵尚书不痛快,但是鉴于对方也算是帝师了,不好亲自动手,如今郑侍郎跳出来算是解了皇上的难题。且郑青州应当也是跟皇上投了诚,从今往后,他们工部便如太府寺一般,成了皇上的拥趸了。他们两人实在是太熟悉,说不出感谢的话来,王桦只能将此事记在心上,等来日再回报了。

无论今后如何,他反正是站定了郑青州。

郑青州也没有跟他客气,准确来说,郑青州没有跟任何人客气过,连傅朝瑜他们的差事郑青州都已经安排好了。

“工部今年没闲着,明年只会更忙。圣上不打算将水泥的方子交给旁人,起码这一两年内绝对得严防死守,等赚够了钱回头再说。外出修路这事儿交给旁人不放心,务必找信得过的,所以你们几个也一样得带队出去修路,紧紧盯着、确保方子不会外泄。”

杜宁几个哀嚎一声。

能留在京城谁愿意出远门啊?这又不是什么清闲差事。

傅朝瑜其实也不愿意,他来京城就是为了照顾小外甥,这一出去不是一年就是半载,宫里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鞭长莫及,总不能将小外甥带出去一起修路吧,像什么话?

路总是要修的,不过可以换个别的法子。

傅朝瑜灵光一闪,立时就有了主意:“即使是为了保密,也不必让我们几个都出京,直接在京畿一带开一家水泥厂不就行了?水泥的配方是固定的,做好之后装在袋子里。各地若有人想要用水泥,直接来进货便是。若是他们不会用,派几个修路的队伍前去指点一番即可,实在不必如此劳师动众的。”

郑青州与王桦对视一眼,心中一动,是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傅朝瑜看他们的脸色,顿时觉得这事儿有戏:“如今外头的那些作坊太小了,大多只有帮工跟学徒,便是官营作坊里头也没有多少人。这水泥厂就不一样了,若是往大了建,招个几千上万工人也使得。朝廷制定严格的招工标准,工人们应聘上岗,进去之后都得按照规章行事,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这工厂建成之后,除了给朝廷赚钱,最大的作用便是惠及民生了。工人能领月俸不说,水泥生产从开采石灰石到最后的装货运输,中间都能养过不少人。”

郑青州迟疑:“干活的青壮劳力多了,岂不是没人种地了?”

傅朝瑜笑了笑:“这年头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没人种地,不过一个工厂罢了,若是将来大魏处处都有工厂,那再考虑是否有人种地的问题吧。”

王桦望着傅朝瑜,觉得这臭小子脑袋瓜子倒是挺灵光的,但他没夸,只挑剔说:“就你的鬼点子多,为了省事儿什么主意想不出来?懒死你算了。”

傅朝瑜不服:“您只说这法子有没有用就是了。”

王桦嘴硬:“有个屁用?去去去,都出去!”

两个人直接将傅朝瑜四人轰走,坐下来重新商议明年的行程安排。这水泥厂肯定是要办的,只是他们俩人从来没有办过厂,也不知道流程如何,莫说他们,朝廷为没有厂,顶多就是官营作坊罢了。

这事儿还得好生商量,确保可行才能呈到御前。

几日后,大理寺调查的结果出来。

赵尚书贪污受贿数额巨大,罪无可恕。然皇上顾念旧情并未治罪,只是削掉了尚书一职,收其府邸、田产,命其将以往贪污的数额补上,这已然是仁慈至极了。

可这补缴的数额几乎是个天价。等补平了这亏空之后,赵家的家底也算是彻底空了。

赵家人恨极了,发誓与郑青州不共戴天!

谁知郑侍郎越战越勇,当日再弹劾了赵家子孙六人之多,皇上随即剥了赵家众人的官衔。

他对赵尚书皇上还留有余地,但对赵家其余贪污之人,直接发配西北充军。余下尚未成年子孙,罚三代不得入仕。

偌大的赵尚书府,几日之间便分崩离析,穷困潦倒,还欠下一堆外债,再无起复的可能。

赵尚书一朝落魄比丧家之犬还不如,听说如今还病倒了,大夫看过之后说是中风,能不能挺过来还是个未知数。原本与其交好的都默默远离了赵家,生怕自己被赖上。

相比于已经被踢出圈的赵尚书,他们更在意的是,工部新一任的尚书究竟花落谁家。是从郑、王二人里头选,还是要另空降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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