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跺了跺脚,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有些影影绰绰的身形。里头的人只告诉她们未曾开馆便关门了,却没说不能扒着门缝看。
众人抛却了礼数,硬是在门缝处观望了半天。
里头传来鼓乐之声,隔着屏风还能看到有一群姑娘在翩翩起舞。
“我怎么瞧着这些姑娘们的衣裳首饰与咱们不同呢?”
崔妙仪认真看了一眼:“看不清,但确实比咱们好看!”
还有这万国博览会的大堂,透过门缝只能窥见分毫,仅所能见到的便是一副长约数尺的飞天浮雕,仙人身披霓裳,丰肌秀骨,珠光宝气,浮雕上的色彩层层x叠染,说不清的瑰丽辉煌。
“真乃仙品,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众人的惊呼声惊扰了里面的人。
不多时,她们便听到了脚步声,众贵女们在里面的人赶来查探之前先溜之大吉了。若是被人发现她们在偷看,那真是颜面全无了。
虽只看到一幕,但是众人都不禁对这万国博览会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也不知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样的宝贝,还有那些排演的舞伎到底什么模样,如此神秘,感觉应当不俗。
万国博览会看不了,她们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凉州可去的本就不少,博物馆与天梯山石窟是必游的,新开辟的两处水库亦是难得的赏玩宝地。加之傅朝瑜又让人新建了一批,街头巷尾又添了瓦肆勾栏,勾栏里头什么样的东西应有尽有,杂耍、歌舞、讲戏,甚至连蹴鞠都有。
凉州周边的小商户知道今年凉州热闹人多,早早的就过来摆上摊子了,甚至这些日子,她们还看到傅朝瑜亲自领着人在街边挂上了灯笼跟油纸伞,有比物点缀,原本便热闹的街道一下子更热闹了几分。
崔妙仪等人本来还遗憾不能提前看万国博览会,如今在凉州转了两天之后,便顾不得遗憾了。
凉州好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怪不得宫里头的娘娘都闹着要来呢!
宫中之事,她们也是出发之前听说的,听闻圣上不愿带宫里娘娘们一同前往,六宫妃嫔得此消息之后,闹去了太后娘娘处。尤其是贵妃娘娘,因惦记三皇子执意同行。
太后娘娘架不住这些妃嫔哭诉,亲自前往大明宫想劝圣上,好歹带了一两个人,不劝也就罢了,一劝之下反惹恼了圣上。闹事儿的妃嫔又提几月禁足,就连高位的妃嫔也没能逃脱。
此事一出,倒是让不少人明白过来,宫中后妃的日子应当也不好过,即便育有皇子,可终究不及外面的人自由。
崔妙仪等人出发之前便听闻圣驾十日启程,如今算算日子,只怕他们也已经快要到了,那再过不久,她们便能一睹万国博览会之真容。
又一日,傅朝瑜的衙门迎来了鸿胪寺官员,吴之焕赫然就在其列。
傅朝瑜见了他们不禁奇怪:“你们怎么比皇上还要先来?”
吴之焕压了压声音:“路上得知消息,东突厥的使臣不日便至,圣上恐凉州人手不足,又没有多少通晓突厥语之人,故而让我等提前赶到。”
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吴之焕神神秘秘地道:“这次出使的使臣里头有新可汗的长子,其人虽年轻却野心勃勃,同他父汗一样对大魏垂涎已久。”
吴之焕在同傅朝瑜提及东突厥使臣,却不知数十里之外,东突厥的使臣也在议论凉州。
大魏对东突厥了若指掌,东·突厥也在大魏边境设了许多暗探。突厥人知道此次燕支山封禅顺利与否,凉州举足轻重,而凉州知州傅朝瑜正是此次封禅最大的推手。
东突厥一直对燕支山念念不忙,如今大魏敢在此封禅,无疑是在他们脸上重重地抽了一巴掌,东突厥如何能忍?他们倒是要看看,凉州和张掖究竟有多少本事敢当着他们的面举行封禅大典?
翌日一早,傅朝瑜便得了确切的消息,东突厥使臣已经来了,将要抵达南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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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臣来访, 不去张掖却先来了凉州,傅朝瑜自然要亲自带人相迎。
吴之焕紧随其后,上次出使他还不是很会突厥语, 这半年来倒是突飞猛进, 如今也能说一口流利的突厥话了,整个鸿胪寺就数他说得最好,否则凭他的出身也不会被派来凉州助阵。
众人刚至南城门, 正好东·突厥使臣也抵达了城门口。一行人御马而来, 突厥的马比他们河西走廊一带的马更为壮硕,等这群使臣出现在凉州众人视线中时,人高马大四个字便彻底具象化了。为首的应当就是东突厥的达坦王子了, 听闻如今不过十八,却生得老成,看着仿佛年近三十, 虎背蜂腰, 下了马之后比身边人高处了半截不止。
傅朝瑜带着吴之焕, 上前互相见礼。
达坦王子也一直在观察傅朝瑜,他知道凉州知州年轻,但是没想到能这么年轻, 瞧着似乎比他还要小。如此年轻却位高权重, 深受大魏皇帝器重, 怎么看都是个心腹大患。
达坦王子皮笑肉不笑地同傅朝瑜简要寒暄两句, 得知大魏的皇帝还没有到,除他们之外余下的使臣也没来,才有些后悔他们赶路赶得太急了, 反而第一个抵达,像是他们上赶着来一般。
傅朝瑜让吴之焕代为传达:“凉州已为诸位备好了别院, 诸位先回别院小憩,晚上另设有酒席替诸位接风洗尘。”
吴之焕刚说完,达坦王子便道:“多谢傅知州费心招待。”
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
凉州官员止不住的诧异,就连傅朝瑜这位突厥王子有了不浅的好奇。听闻这位王子深受他父汗器重,果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经过南城门后,突厥使臣不由得有种眼前一亮的惊艳之感。
从前的凉州是什么模样,没有人比达坦王子等人熟悉了。毕竟这一带以前可都是他们突厥的地盘。可即便是之前在他的手上时,凉州也从未有如此繁盛的街景。倒不是说客栈商铺有多么奢华,论底蕴凉州不及京城,可人气儿却不输任何城池,不论是哪个摊位商铺,但凡开门迎客的地方都不缺人,街头随处可见步衣平民跟锦衣华服的贵族,人头攒动、车马如龙,形形色色的人穿梭于街道之中,便是他们的王廷也没有这样热闹的景象。
众人亦步亦趋地跟上,目光还飞快的在两侧游移。既是观察,也是好奇,凉州城的变化太大了,大到他们险些没有认出来这是曾经突厥人占领过的土地。
达坦王子两年前也曾偷偷来过凉州一次,彼时的凉州还是整个河西走廊一带最荒凉的地界。恰逢天灾,百姓颗粒无收,朝廷赈灾款项迟迟不至,远不及他们当初统辖时过得日子安宁。不过两年而已,凉州怎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达坦王子打量着前面的傅朝瑜,难道皆是他一人的功劳?接下来几日他更得叫人细心打探了,若傅朝瑜当真如此紧要,那便不可留了。
傅朝瑜知道他们在默默观察,却也并不打扰,看就看吧,他们凉州的强盛时有目共睹的,他希望经此过后突厥人能稍微长些脑子。别看到中原物产丰富便想着抢夺,大魏将来必定比他们整个部族王国加在一块儿都要强大。
片刻后,突厥使臣抵达了凉州新修好的别院。虽比不上张掖的行宫,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此处专门招待使臣之用,达坦王子注意到前面还有个更为气派的院落,问过之后方知,那是大魏皇帝即将下榻之地,距他们稍远,两边有官兵把手,等闲人不得靠近。
他只看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问起了鸿胪寺官员:“大魏的皇帝陛下及时能抵达凉州?”
“五六日间应该就能到。”
可实际上,比皇上更早到达凉州的,是安叔。安叔去年年底便想着赶来凉州,结果傅朝瑜又让他关了一些店铺,顺便多带些人手来凉州帮衬。安叔知道他们少爷有大志向,因而毫不犹豫地便开始挑人了,扬州傅家但凡机灵一点儿的都被安叔给笼络了过来,生怕傅朝瑜人手不够。一来二去,便耽误了时间,硬是拖到如今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