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看向了地上碎裂的药碗不由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喝药?”
那是用他的血做成的药,如李盈则所说,这世上姬昭能够用的精血只有先帝和他而已。
“那不是药,不是药!”姬昭咬着嘴唇在萧衍的怀里疯狂摇头。
“那是药,是救陛下的药。”萧衍捧着姬昭的脸颊道。
泪水模糊了姬昭的视线,但是他知道面前的男人瘦了好多,他仿佛将其抽干了,再强壮的人也受不了每日这般放血。
于是,姬昭用低哑的声音道:“萧楚之,我不值得。”
“而且……我想回家了。”
他真的想回家了,虽然在现代他没有朋友家人,可是他也不必顶着别人的身份活下去,他不能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人生,更不能为了自己抽干萧衍的生命。
于是,姬昭抬头看向萧衍:“萧楚之,让我死了吧。”
曾经他也很想活下去,可是这个世界没有人爱他。
姬昭抬起那张布满泪痕的脸, 他看着面前的萧衍又重复了一遍道:“萧楚之,让我死了吧,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你要回哪里去?”萧衍忍不住出声问道,手指却是轻柔地为姬昭擦掉脸上的眼泪。
然而, 姬昭的泪水却是不停地滑落,这不是他的世界, 他也不属于这里, 他所得到的一切终究是他偷来的, 时间到了就该还回去了。
“萧楚之,我好痛,也
好累。”姬昭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 姬昭求生的欲望已然从他的心中熄灭。
萧衍解开了手腕上的纱布妄图将自己的鲜血送入姬昭的嘴里,可是姬昭却是宁肯忍受着蛊毒发作的痛苦,宁死都不肯张嘴。
萧衍无奈,他垂眸看着面前将自己的神魂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少年, 最后道:“昭昭, 对不起。”
话音落下,姬昭不由睁眼瞪向萧衍, 然而下一刻他便在萧衍的手劲下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众人见此惊愕万分,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摄政王竟然直接打晕了姬昭。
只见面颊消瘦显露出几分阴鸷的萧衍放下怀中的少年, 对着宫人冷声道:“拿碗过来。”
很快,一个白瓷小碗递到了萧衍面前, 萧衍看了一眼小碗, 面不改色地取出匕首将自己原来的伤口又割深了几分。
一碗血装满, 萧衍脸上已经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看得叫人心惊。
可是没有人出面劝阻,如果萧衍不放血,那么无法延续生命的姬昭很快便会因为蛊毒发作而亡。
福公公忍不住抹眼泪的冲动,取了新的纱布替摄政王包扎,然后哽声道:“宫人已经将您的药熬好了。”
“嗯。”萧衍随意应了一声,然后拿起装满鲜血的小碗强行给姬昭灌药。
然而处于昏迷的姬昭依旧死死地咬紧牙关,不想喝萧衍的一口血。
萧衍吐出一口气,最后两指用力,逼着姬昭张口,强行将自己的那一碗鲜血灌入姬昭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在场的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殿下,我扶您出去吧。”福公公看着萧衍轻声说道。
“不必。”
话音落下,萧衍站起身子,高大的身躯显得有几分消瘦,原本合适的玄衣也显得有几分空,让福公公看了有几分不忍。
下一刻,萧衍便快步地走出了内室,饮下了李盈则用来给他补血的药汤。
一袭白衣的李盈则忍不住叹息:“这样下去,你的身体迟早会撑不住。”
“那便让沈云希快点带着紫玉草回来。”萧衍端着药碗冷冽的双眸轻垂眸。
李盈则闻言闭嘴,沈云希从北离王庭逃走之后,整个北离便严查汉人,每走出一段距离都极为不易,险象环生。若非萧衍有先见之明扶持了一位北离皇子与新任北离王对抗,让沈云希能够在靠近大昱土地的北离边境畅通无阻,否则沈云希回来的时间还要被延长。
于是,李盈则只低着头道:“快了快了,还有七日他便能到长安了。”
“七日。”萧衍闭眼,神色中带着几分憔悴,衣袖之中的手却是不由握紧。
姬昭已经毒发半月,这半月中,姬昭没有上过一次早朝。皇帝病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根本无法隐瞒。
最开始,朝廷中的官员听闻姬昭病重的消息都不敢相信,更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这又是一个诱敌之计,如果他们信了便会步上卢家的后尘。
然而,令他们真的没有想到的是,小皇帝居然真的蛊毒发作,大限将至!
一时间,朝廷之上众多官员蠢蠢欲动,更有不少世家豢养的文人在民间写文大肆谩骂姬昭的手段残酷,不似人君!妄图将姬昭以前对他们的打压全部宣泄出去。
“当今无德,所作所为堪比桀纣!”
“迫害忠臣,逼死镇南王,严苛刑法!”
姬昭当初建立锦衣卫,任用谢檀书这个酷吏,严峻刑法,作为世家官员他们每日都提心吊胆。
“白糖官营,与民争利!不知国事,只知敛财!”
姬昭将白糖之利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手中,让他们无从插手,分不到半杯羹,这怎么不让他们心生怨恨。
在世家的示意下,许多文人开始写诗作赋抨击姬昭,这些论调传得整个长安人尽皆知,抨击姬昭的言论一波高过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