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三下五除二挣脱绳索,打了个如意结扔在桌上,房间内的犄角旮旯被她翻了个遍。
却连一个铜板的踪迹都没有。
替新娘子进了趟新房,连个工钱都不给她?
月儿拎起苹果咬了一口,嫌弃地皱起眉。
有点苦。
燃烧的烛油味道顺着风灌入月儿的鼻腔。
烛火的微光在墙上跳跃着,忽明忽暗。
月儿的目光顺着烛火的影子,游到床榻上昏厥着的乌发男子身上。
她拎起烛台,静悄悄地走到床边坐下,盯着这人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想必他就是那个王大娘口中的,病秧子二寨主。
此人无声无息地横躺在榻上。
他身着一身喜服,乌发高束,躺在那里有着一种不多见的从容。
丹凤眼,高鼻梁,薄唇,看着有些着实有些可口。
怎么形容?
土匪窝子里养出来的土皇帝。
她眉头轻蹙,伸出手仗着这人无知无觉开始胡乱摆弄。
“滴答。”
一滴烛油好巧不巧滴在那人手背上。
她鬼使神差地覆上那人的手背,将那抹烛油轻轻拂去。
触碰到他手背的温度,竟与她并无二致,摩挲之间,细腻的皮肤触感让她没忍住战栗了一下。
月儿低头细看他的手背,瞧了瞧,并无特别之处,只是觉得纤细而硬朗。
她拎着这只纤长的手掌顺势一翻,眉头又一皱。
常年暴露在阳光下的肤色,露出的指尖有硬茧。
再撩开袖子一瞧,手臂的曲线不似常人。
——常年练刀的江湖侠客。
此事有诈。
月儿不动声色地把那只手放回原位,走远了些。
虽说她知道这寨子,是个贼窝。
怎么,这贼窝还搞请君入瓮这套?
夜已渐深,蜡油融的愈多。
月儿拄着脑袋斜坐在桌前,整个人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夏日的晚间,微风从房屋缝隙外漏进来,墙上映着的烛火也摇晃了几下。
正是月黑风高——
过于敏感的直觉引着月儿弯过身子,忽然猛地睁眼。
一支白色羽箭从窗户外咻地射进来,擦着月儿发丝直直插入床柱,柱子上凿出了个坑。
她只是想歇一下……有这么难?
她眼神微眯呼一口气,迅速调整位置,一个扭头又躲掉了一只箭,顺势压低身子靠近床榻。
正愁不知道怎么打破这个局面,眼下正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登时三箭齐发,月儿滚入床榻将那人身子立起,装作欲将此人当做盾牌。
说时迟那时快,身侧突然冒出一只手臂抵住她的腰间。
——正是那只长让她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手。
温热的触感透过喜服的布料传来,这等氛围下带着的暧昧不明的情感不合时宜地一涌而出。
“哎,姑娘是真不做人啊。”
那只手掌轻轻托了一下她的腰,又离开了。
只听叮叮叮三声响过后,三支羽箭都在眼前被打落。
月儿按压住不明的情绪,眼神微眯。
“这话怎么讲?”
她笑意盈盈地抬眸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手还拎在那人衣领。
手指紧紧攥住衣领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那人眼神深邃,幽深的像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月儿晃神片刻,耳畔的羽箭声又是接二连三地响起。
他唇瓣微启,悠悠然道了一声,“姑娘。”
说罢暗示了下他衣领。
月儿了然,敛眸掸掉了上面覆着的灰尘。
那人有些感叹,无奈又道:“姑娘——”
月儿施施然撒开手。
那人不慌不忙,理了理衣领,扇了扇红艳艳的袖子。
耳边接二连三地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清脆的声音让月儿清醒了一下。
这个人看着也不是太好惹,她决定还是要收敛一些。
来自窗外的攻击渐息。
“姑娘好狠的一颗心。若是我无法自保,岂不就被乱箭射死了?”
那人状似波澜不惊。
月儿没摸透这等语气,不过明确的是他如果有意,早就动手了。
“你不会的。”
“为什么?”
月儿笑了笑,缓缓道:“公子不自我介绍一下?”
随即,她的目光停留在手中握住的那支堪堪停在她面前的羽箭上。
那人简短道:“姓姜,名白。”
月儿猛地拔出横在她眼前的箭身,仔细看了看头部。
并没有淬毒。
“姜——白,姜公子是吧。”
箭端磨得很是锋利,这些山匪不能会有这等能耐。
是冲着她来的,还是……
月儿转头看着斜坐在身侧的人。
“公子这是,有何贵干?”
那人老神在在,也不多解释,一笑。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来,捉个鬼,查个案。”
“哦?”
月儿笑容满面,啊了一声,迟疑片刻。
“公子竟是捉鬼师。”
她一顿,“原来世间真的有鬼,在哪里,在这里吗?”
月儿轻轻握着箭身,好似一边看着箭,一边看着对面的人。
姜白偏过头,瞧着她,沉默了半晌。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保姑娘平安回家。”
月儿啼笑皆非,“有何条件?”
姜白随意说道:“陪我演戏。”
月儿抱着肩,静静地看他。
“公子不先解释一下,本应在这里的那位,他去哪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