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崔泠没有选择他, 大长公主刚平韩州, 便捅出了这样的大篓子,定会忌惮他日女君势起,齐王也可以选择拉拢大长公主,将大长公主的兵马收拢麾下。
齐王的如意算盘打得空响,常玉也觉齐王暂留京畿观望,远比女君登基大典之后就赶回齐州有利。
熙平四年,八月初十,大雍迎来了第一位女君。
工匠们隻来得及将议政殿前的宫阶修整平坦,炮火轰击的余痕依旧明显,正如众臣都心如明镜,知道这场权位更迭其实并没有结束,反而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只是,已经站好队的,现下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比如刑部与工部选择了齐王,兵部、户部与吏部选择了女君,礼部还在观望,还在左右为难。
与此同时,天子寝宫之中,崔泠安静地坐在铜镜之前,由着身后的宫人梳发。
那宫人眉眼温婉,正是她的母亲金盈盈。
崔泠望着镜中的母亲,虽说昨夜只是虚惊一场,可是,今日没有看见母亲之前,她的心一刻也没有停止忐忑。
寝殿分内外两殿,银翠捧着天子衮服候在内殿殿门之外,整个内殿里只有这位梳发宫人与崔泠。
“阿娘非走不可么?”崔泠舍不得母亲。
金盈盈垂首梳发,将她的如瀑青丝竖得极是顺滑,认真道:“阿娘有阿娘的道,留在京畿城,帮不了你多少。唯有出了京畿城,天大地大,方是阿娘的用武之地。”说话间,她放下了木梳,细心地给她挽起了发髻,将鬓发一丝不苟地抚平,然后微微弯腰,抬眼望向了镜中的崔泠,“弦清,今日之后你便是大雍之君。千万人都看着你,等着你出错,所以,往后行事一定要谨慎,切勿衝动。”
崔泠自然明白,那十二鎏珠的天子冕旒戴上之后,她双肩上担的便是一个天下。
“儿谨记阿娘教诲。”
金盈盈眸光微亮,不舍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后,便将她扶了起来:“吉时将至,准备更衣吧。”
“阿娘。”崔泠唤住了她,“我想问您一事。”在她的印象里,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母亲与姑姑素无交集,为何姑姑会愿意为她谋划至此,宁可背上杀人之名,也要换她一个新生。
金盈盈猜到女儿想问什么,她也不准备隐瞒什么,毕竟楚王妃已死,慕容九当生。从今往后,她要当回那个爱得堂堂正正的慕容九,她的殿下,值得她如此坦荡的爱。
崔泠觉察母亲眼底多了些许光亮,那光亮是她从未见过的灿烂。
金盈盈双手合握崔泠的手,正色道:“她是我的心上人。”
崔泠震惊当地,她从未想过会是这个理由。
“我也是她的心上人。”金盈盈又道了一句,明明是同一桩事,在崔泠听来却多了一味甜蜜。
竟是两情相悦,与她跟夭夭一样的两情相悦。
“我们已经蹉跎了二十年。”金盈盈不求女儿可以理解,这事即便崔泠不理解,她也会坚持到底,“所以,我非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