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颖?陈双颖?”
“哎?”
穿着牛仔背带裤和橘色印花衬衫的陈双颖把怀里抱着的几个叠在一起有些挡住视线的空纸箱往右边挪了挪位置,才看见站在台阶下面站着的穿白色针织衫浅绿色碎花裙的姑娘。
“……川越美江?”
“真的是你!”川越美江惊奇道,“我刚刚在楼下停车还有点不敢认呢,你这是搬回来了吗?”
这座位住宅位于日本人口密度最高的底层住宅区域——东京中野区,三层的住宅中居住了四口人家,陈双颖在十七岁之前都一直和家人住在这里,屋主户名则是老爹。
中野区的人口构成有学生,年轻上班族和20-30岁的年龄层占很大比例。川越美江就是陈双颖高中时期搬到这里居住,和她成为了三年朋友的人。
“回来住个半年吧,算是休假。”陈双颖说着就感觉手上的重量减半,是这个热心肠的朋友二话不说帮她拎了一半走,“我自己可以……”
“我说你啊,升学考试都不参加,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们留直接玩失踪很好玩吗?”川越美江阴测测问。
陈双颖瞬间变成了鹌鹑,即使过了四年,她还是扛不住朋友的质问,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下楼扔垃圾。
“不说说吗?”
“我还是给你们留了消息的吧……”陈双颖嗫嚅。
“是,人家降谷君更惨,女朋友啪的一下直接没了,要不是我看他状态不对去问他问根本都不知道你离开日本回中国去了。”走到垃圾分类处,川越美江轻描淡写的把手上的纸箱扔了进去,然后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四年了,你现在才回来,我需要个解释,如果你还把我们当朋友的话。”
陈双颖抿唇,也将手里的纸箱丢进去:“抱歉……那段时间我妈妈失踪了。”
“……失踪了?”川越美江皱眉,“林阿姨失踪了?怎么回事?报警了吗?现在找到了吗?林阿姨怎么会失踪?”
川越美江至今还记得那个做的一手好料理的漂亮阿姨,总是在下午放学的时候招待她去吃下午茶,在阿姨询问陈双颖在学校有没有恋爱的时候又帮害羞的陈双颖打掩护,吵吵闹闹一个下午。
“我和哥哥当初报警了,没找到,我爸说妈妈可能是被人带走的。”陈双颖垂眼轻声说。
“……”
川越美江伸手抱住了她。
“那陈叔叔和一铭哥现在呢?”
“我和我哥在中国跟着奶奶,但是没多久我哥就去美国留学了,我在国内重新读了两年书,现在也在美国上学。”陈双颖闷声道,“当时回国我爸不允许我联系日本的任何人,对不起。”
“关于林阿姨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川越美江放开她然后挽住她的手,“你今天刚回来还在收拾东西是吧,晚上到我家里来吃饭吧。”
陈双颖跟着她轻车熟路的上楼也没拒绝,这里的这套房子是川越美江父母为了让她上学方便买下的房子,一直都是川越美江一个人住,也好在隔壁两条街外就有警视厅分局,治安良好。
“我爸可能有线索吧,”陈双颖说,“他一直在调查妈妈的事情,我也很久没有联系他了。”
“……林阿姨肯定会没事的。”川越美江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坚定的安慰道,“她可是能一打三的人。”
陈双颖顺着她的话想起了高中时期她和川越美江被小混混尾随的一段经历,和最终是妈妈拿着鸡毛掸子把那三个小混混揍的哭爹喊娘的结局,脸上多少出现了些笑意。
“进来坐,”川越美江招呼她,去盥洗室洗了手,“没怎么变过,我大学的时候也是住在这里没走,这里离早稻田还算近。”
“打扰你了。”陈双颖住的房子就在她们家对门,她去换了自己的拖鞋然后踏进了朋友的家,“你果然考上早稻田了,恭喜啊。”
川越美江从茶几下拿出一罐花茶:“嗯哼,你这个祝贺虽然晚了但是我接受,茉莉花茶,我之前去唐人街买的,试试。”
“好。”
陈双颖也去洗干净手,在背带裤上抓了几下留下几点深色的水印,走到客厅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川越美江开壶烧水,拿出几个漂亮的茶杯,从茶罐里抓出几朵干花分别放在两个茶杯里,然后沉默半晌看着水雾从烧水壶中冒出来,开水沸腾的声音和水壶跳档现实烧好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哧——”
川越美江提起水壶的握把,将开水缓缓倒入茶杯,透明带着雾气的水进入茶杯的瞬间撞翻了平躺着的干花,在逐渐注入的水流中白色的干花逐渐充盈舒展开花瓣在茶杯里翩翩起舞。
“……你知道零现在怎么样了吗?”陈双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终于忍不住了?”川越美江好笑道,“我以为你上次留下一封信直接走人是要跟人家老死不相往来再也不见的架势呢。”
“美江……”
川越美江将滚烫的茶杯拿夹子放到了她的面前:“小心烫,降谷君和诸伏君都考上了东大的法学系,之前我去参观他们学校的文学展的时候见过他们,也很久没怎么联系,你要问我近况我是真不知道了。”
看着对面的人一脸揶揄的笑容,陈双颖抬手抚额企图挡住自己好像不太对劲的表情:“好好,不说他们,美江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
陈双颖真的有点顶不住了,就算是面对劫机她都能面不改色,但是面对朋友对于感情的调侃她只有一点无地自容。
“在我们中野区立高中当数学老师,回去接替了我们老班的工作咯,”川越美江说,“虽然我大学学的是数学系,但是研究显然不适合我,回学校去看看jkdk们谈恋爱的美好青春挺好的。”
“金田老师退休了?”
“她教我们那届就已经快要退休了,现在被她女儿接到北海道那边养老去了,老人家可受不了太吵的环境。”川越美江指尖在茶杯上碰了碰,“你呢?现在还在学校里吗?学的什么专业?”
“历史系,跟导师搞搞考古什么的,”陈双颖面不改色的编瞎话,“经常也是满世界跑出外勤,这不是之前作业的时候受了点伤,我哥非要我休息一段时间给我申请了休学半年,我就到日本来看看。”
“不是文学系啊,”川越美江有些遗憾,从前她也是跟陈双颖一起追漫画和的人,一直还有默默磕cp,如今得到了一个盛大的be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哪受伤了?现在还有问题吗?”
“差不多好了,我哥大惊小怪,你也知道美国那边很注重这些东西,就算你想继续上学导师也要你请假先养的白白胖胖再回来。”
“一铭哥很关心你啊,”川越美江笑眯眯道,“怎么样,在大学里他还是风云人物吗?”
“哇啊,你不会还想着当我嫂子吧,”陈双颖煞有介事的摇摇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美女一个两个是不是都昏了头,那个毒舌男有什么好喜欢的?”
川越美江上下打量她然后摇头叹气:“你这四年肯定都没再谈过恋爱吧?”
陈双颖脸红了。
可能是憋红的。
“小样,这几年我阅男人无数,唯一的理想型就是柏原崇那款,你哥跟他一个款就是我认识的人,珠玉在前自然就看不上其他人咯,”川越美江铭了口茶,“我们是一样的人啊双颖酱,遇见过好的自然其他的野草就入不了眼了。”
这也能调侃到自己身上,陈双颖深觉佩服,川越师傅说话功力不减当年……
美国,伊利诺伊州远郊,卡塞尔学院。
刚刚结束了上午言灵学课程的红色长发穿着一身墨绿色秋季制服,胸前别着学生会徽章的女孩推开了学院中心这座今年属于学生会办公地点诺顿馆的大门。
“诺诺?怎么不去吃午饭这么早跑来诺顿馆了?”抱着一叠文件站在门前正准备拉门的金发碧眼女生后退几步让开位置,有些惊讶的问道。
红发女孩抬起自己右手上透明塑料袋展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白胖包子:“想查点资料,布尔塔学姐中午好。”
布尔塔·奥尔梅多冲她点点头:“资料室在二楼左边尽头。”
被称做诺诺的女孩右跨一步拦住了她要抬腿离开的步伐,开门见山的询问道:“我想查上一届学生会会长的资料,资料室有收录吗?”
“陈一铭的资料?”布尔塔愣了一下,“你怎么不直接在守夜人论坛上找?他的资料基本都被新闻部扒在‘超a战力榜’这个帖子上了吧……噢,陈,你们两个都姓陈,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吗?”
“不知道,”诺诺摇头,“所以我想到学生会资料馆里看看有没有他的完整档案,确认一下他父亲的名字。”
“那你直接去问陈双颖不就行了……哦,那家伙前天就跑日本去了,”布尔塔说,“他们两兄妹的家庭关系确实隐瞒的深,连新闻部都没有挖到过他们的过去,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一样。”
“学姐你还看西游记?”
“上个月文学部组织的名着赏析,西游记挺不错的。”布尔塔说,“我不确定资料室里会不会有他的家庭情况什么的,毕竟当初他是校长亲自去中国招生的学生,神秘的很。”
“我之前有想联系陈双颖学姐,但是她好像一直很忙。”
“你知道她的导师是谁就知道她为什么忙了,”布尔塔感叹道,“之前她还私底下问过我能不能换个散养一点的导师,比如古德里安教授。”
“那很可惜,学院是不能换导师的。”
诺诺和布尔塔寒暄几句道别,踏上了二楼的楼梯。
诺诺是这位红发女孩的一个昵称,她的本名叫陈墨瞳,出生在中国古老的混血种家族陈家。
从前在家里犯错被罚跪宗祠时她就曾经注意到过在族谱她那让人恶心的父亲的名字旁边有一个被涂黑成黑色长方体的图样,那下面一定是隐藏着一个掩埋在陈家污泥浑浊的辛秘之下的人。
死了?叛逃?还是什么的。
就连她爷爷的名字旁边属于原配嫡妻的名字也被涂抹修改过。
陈墨瞳并没有言灵,但是在母亲离世的时候觉醒了强大的侧写能力。
她跪坐在宗祠的蒲团上,看见她的爷爷,陈家的,或许说是家徽更加合适的黑发男人,眼神锐利,脖颈处和手腕上都能看见黑色的纹身一角就足以让人猜测后背的全貌有多张牙舞爪。
在这个男人身边站着另一个穿着同样款式风衣的另一个青年已经拿出pad点开一张通缉令上的图片放在他的另一边的脸庞和他的脸进行对比。
“悠介组长,确认是七天前从警视厅潜逃的罗德林·奥托。”青年点了点头收起了平板。
黑发男人点头:“岛本隆二在哪里?”
“……什么?”
“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我不认识什么岛本隆——啊!”
“砰!”
一颗子弹贯穿了罗德林·奥托的肩膀,那支还冒着灼热气息的枪重新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下次打的就是这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罗德林·奥托痛呼到,但这把枪随时就能要了他的命,他早就知道日本的黑/道势力都是拼杀出来的也没料到居然有人敢当街开枪,所以他飞快开口道,“我在昨天晚上就没见过老,没见过岛本隆二了!他说他收到了消息知道了导致我们劫机任务失败的人是谁!他去找那个人了!”
显然,作为老大的岛本隆二也就被自家小弟帮忙遮挡了一个回合,比起有超能力的他,罗德林觉得还是自己小命要紧。
“谁给出的消息?”
“他从来不告诉我们情报来源,我们只负责做事!”罗德林惨叫道。
黑发男人放下了枪,还没等罗德林松口气就听见他开口道:“带回去继续审问,还继续反抗就打断他的腿。”
等罗德林被押上车才发现那群穿着黑衣服的不止两个人,还有一个小队,目测有七八人,不过这都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了。
“通知龙马恭一那边他弄丢的人已经找到了。”黑发男人把手枪收进了腰带里,然后冲商店里有些惊魂不定的老板点头致歉,弯腰捡起罗德林付了钱但没能带走的arlborn重新放到了他的收银台上,“打扰您。”然后转身离去。
青年跟在他身后替他拉开了停在路边行动组配备的专车车门:“我们现在去找那位本部的专员吗?”
“嗯,速度快点。”黑发男人弯腰上车,“岛本隆二也算是执行局追踪了两个月还没抓到的人,圣裁这个言灵几乎是一大半混血种的克星,如果让本部的专员死在日本,那下次要来的就不是休假的学生了,我也该切腹谢罪。”
漆黑的轿车离弦般冲了出去。
青年坐在他旁边沉默,作为蛇岐八家执行局的人,自然对每个从本部来的专员都有详细的资料监控,以用于应对该在见面时使用什么态度。
而这位名叫陈双颖的专员,或是学员,在他们的记录中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只是参与过几次战争课表现前茅,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她的哥哥。
陈一铭,这张欧洲秘党两年前打出的新面子牌,第一次在本部的任务就宰了一只刚刚苏醒的大地与山之王的三代种龙侍,一战成名,这两年活跃在屠龙战役的第一线,蛇岐八家本家内部对其进行评估都怀疑他的血统早就超过了系统记录上的a级。
如果陈双颖真的在蛇岐八家的地盘上出事,毫无疑问,秘党咬人的最疯的狗就会把视线投注到日本来。
不过也好在蛇岐八家早有先见之明,安排了不少人手在陈双颖居所的附近,是监视,也是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