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黎家宴会回来后,就知道这位锦夫人是假的黎静姝。
但具体怎么回事,她也推测不出来,于是将疯姑请进了王府,她亲自陪着,总算是从疯言疯语中得到了关键的信息。
原来,当年黎静姝十三岁时,在宫宴上,就和皇上一见钟情了,他们二人从那次见面过后,就开始通信。
他们互相写信,一直写到了黎静姝十六岁,这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黎静姝的母亲暴毙而亡,她才知道,父亲早就有了一个外室,还有一个仅比她只小两个月的妹妹。
外室带着妹妹登堂入室,而她忽然重病,就这样被关在了黎家的破庙里。
至此,她就再也没了自由。
每隔几天,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就会逼迫她写信。
直到她彻底疯了,写信的事才结束了……
疯姑疯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吴昀按照神医的方子来治疗,治了一年,也就仅仅能让疯姑没有攻击行为。
她是连哄带骗,总算让疯姑写了几封信。
本想等着宫宴结束后,和楚翊一起,向皇帝说明此事。
既然黎静姝生事,那便大庭广众之下,让黎静姝身败名裂!
“父皇,写信之人,说想见一见她的二郎。”
云初话音刚落,黎静姝就立即道:“何人竟胆敢冒充我,皇上,一定要拿下此人,好好审问!”
皇帝看着信,目光有些沉,他顿了顿,缓声道:“宣此人进殿。”
黎静姝心口蓦的一慌。
她顾不上那许多,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正视皇帝的目光,但,没有用。
她记得西域巫女说过,只有纯真的感情,才能让蛊虫发挥效用,不管是亲情、爱情、友情……只要双方有些微的感情羁绊,就可以,但只要生出一丝丝的疑窦,蛊虫就没法控制对方了。
她还来不及想对策。
只见,两个御林军带着一个打扮素净的女子走了进来。
黎静姝差点没认出来这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
因为,过去每一次见到,这个贱人都是蓬头垢面、疯疯癫癫、一身脏污……
她正打量来人时,来人也看到了她。
疯姑本来还像个正常人的样子,一看到黎静姝的面容,忽然就发作了,嘴里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吼叫,不顾一切朝黎静姝的方向冲去。
两个御林军连忙按住她。
“这分明是个疯子!”黎静姝吓得抚了抚胸口,“皇上,前年方侧妃落胎时,我出面作证,定是此举惹恼了平西王妃,让她记恨至此,竟然找个疯子来冒充我,还想让这疯子伤我性命,还请皇上做主!”
许是听见了皇上二字,疯姑安静下来,抬头看向最高处的人。
她的嘴唇蠕动着,满脸不敢相信:“二郎……是二郎吗,老了,你老了,可你的眼睛,还是从前那澄澈的眼睛,你还是我心中的少年,不会错,一定不会错……”
皇帝整个人怔然。
他极力控制着情绪,缓声道:“来人,上笔墨纸砚,让……这个疯子,写黎静姝三字。”
他十多岁时,在宫宴上,和黎家大小姐黎静姝,一见钟情,那次见面后,他主动写信,让人送去黎家,从此,二人便常常通信,他落款“二郎”,她落款“黎静姝”,他对这三个字,比自己的名字还熟悉。
只是后来,黎静姝伤了右手,便再也写不了字,他很久没看过她的字了。
而这封信上的字,和当年通信的字一模一样。
若真是眼前这个疯子所写,那……
皇帝看向黎静姝:“你可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们对了一句什么诗?”
黎静姝呆了一下。
因为第一次见面,不是和她,她并不知道。
她问过那个贱人细节,但贱人从未说过,和皇上还对过诗。
她结结巴巴开口:“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我不记得了。”
这时,云初声音清冷道:“知谁便是知音者,且作岩溪雪景看。”
皇帝错愕:“你怎知道?”
“父皇,儿媳只是将疯姑写的字念出来罢了。”云初指着那边说道。
皇帝看去,果然,看到疯姑写了一行字,她写的不是“黎静姝”三个字,而是一行诗。
“知谁便是知音者,且作岩溪雪景看。”
当年,他和她,就是在冬天的宫宴上,在雪景之中,用这句诗相识,然后彼此确定了心意。
皇帝迅速走下台阶:“是你,你是静姝!”
“二郎!”
疯姑的眼泪滚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