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道:“如果杨广退兵,一定会先回洛阳,再北上召集西域诸国和突厥觐见,用自己征讨高丽的战功震慑西域诸国。那时我们就能趁机行事。所以我要想知道杨广的动向。”魏徵眼露兴奋道:“是!我这就做!”李玄霸道:“你可以提前通知义军。民间不是说你们是十八路反王吗?如果你们十八路反王追杀杨广,一定能轰动天下。”魏徵犹豫道:“我不知道他们敢不敢对杨广动手。”李玄霸道:“杨玄感现在不是又东山再起吗?杨广从高丽回来,一定会对他动手,彻底将他剿灭。所以他一定会率先动手,打杨广一个措手不及。我相信杨玄感为你们拖住大隋军队主力,你们一定能够有机会做这个壮举。”魏徵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去联系杨玄感?”李玄霸道:“等问到杨广动向后,你就可以去游说杨玄感与义军配合攻打杨广了。杨玄感麾下的李密是个不错的谋士,他一定会帮你说服杨玄感。”魏徵笑道:“我早就听闻李密之名,这次去会会他。”李智云好奇:“那李密有多厉害?我们可以收服他吗?”李玄霸摇头:“这个人心高气傲,有自立之心。就算现在他屈居杨玄感之下,待杨玄感衰弱时,他一定会噬主自立。这样的人,也不会甘心屈居我等之下。”李智云对李密兴趣淡去:“哦,那他完了。二兄和三兄将来一定会把他干掉。”魏徵失笑,李玄霸扶额。李玄霸再次确定,弟弟可能真的进入叛逆期了。魏徵兴冲冲离开。李智云爬到榻上,依偎在李玄霸身边:“三兄,想哭就哭吧,弟弟肩膀借给你。”李玄霸道:“我哭什么?”李智云打量三兄的神情:“三兄,你确实没哭,但表情有点可怕。你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李玄霸平静道:“我什么危险的事都没想。”他只是在想,本以为二表兄的离去会非常悲壮。但杨广却一边让李元吉出来吸引人视线,一边悄悄赐死二表兄,让二表兄离去得悄无声息。二表兄都这么努力了,他的丧礼不应该如此冷清。趁着自己还吊着一口气,帮二表兄准备一场配得上他的盛大丧礼吧。比如十八路反王为他举旗发丧,全天下百姓为他恸哭。再比如,送杨广下去给他陪葬。大隋的希望,两位英明的太子都被杨广害死了。无论是杨广还是大隋,都合该是陪葬品。“小五,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就算不通知二哥和宇文老师,也能向他们报平安了。”“嗯?什么办法?”李玄霸笑道:“秘密。过阵子你就知道了。”杨广这样的人,怎么能在大隋亡之前还舒舒服服享乐?他这颗好头颅,怎么还能在死后也安安稳稳地待在他的脖子上?从现在开始,就变成惊弓之鸟吧,直到被人砍掉头颅为止。 翟公可向我问策当李玄霸得到杨广消息时, 已经是初冬。在原本历史中,杨广在八月中秋就该结束征讨高丽,然后班师回朝,难得回一趟大兴。或许是这一世农民起义军的烈度更大, 也可能是杨玄感未被彻底剿灭, 杨广征召兵卒、役夫的效率低了一点,九月才结束征讨高丽。但与原本历史相同的是, 杨广仍旧在高丽王请求投降时下令撤兵。这次军中不仅有来护儿试图继续攻打高丽, 宋国公贺若弼也试图违抗杨广的命令。因为高颎和宇文弼离开了权力中枢, 贺若弼也没有像原本历史中那样,在大业三年因言获罪被杀。杨广一征高丽时,因为有贺若弼力挽狂澜,隋军没有溃败。但杨广被高丽王的假投降戏耍,错过了战机, 贺若弼一顿抱怨, 被杨广关入了大牢。因为不是太大的罪, 没有触及杨广的底线, 贺若弼又有战功在身, 所以杨广最终只是削了贺若弼的官职,没有杀贺若弼。二征、三征高丽时,杨广还都带上了贺若弼。或许是因为被杨广关进了大牢的缘故, 贺若弼终于想起父亲被逼自杀前的“锥舌诫子”,变得谨言慎行。所以三征高丽时,杨广任命贺若弼作为分路主将之一。贺若弼老当益壮,和来护儿配合默契, 眼见着要把平壤攻克了。高丽王又又又投降了, 杨广又又又同意了。贺若弼那暴脾气啊, 还是没忍下来,指着杨广鼻子大骂。这也就罢了,但得知太子杨暕兵谏时,贺若弼私下说了许多支持和怜惜太子杨暕的话,被人传到了杨广耳中。于是贺若弼又被下狱了。这次他很快病逝在了狱中,据说是忧愤成疾。不过这次获罪的只有贺若弼一人,他的儿子只是被削掉了官职和爵位,没有像原本历史中那样也被逼自尽。魏徵和李玄霸说起此事时,不住冷笑。李玄霸沉沉叹了口气:“让高丽王投降,或许是杨广的执念了。”
后世人能说出无数条征讨高丽的必要性,隋文帝和唐太宗、唐高宗也和高丽敌对。但从历史中杨广的行为来看,杨广征讨高丽真的就是纯粹为了面子。只要高丽王投降,他就心满意足。至于什么地什么人什么边疆安稳,只要高丽王投降就撤兵的隋炀帝,似乎不怎么在乎。不只是这个时空的杨广,原本历史中的杨广也如此。一征高丽时被高丽人的假投降戏耍了那么多次,三征高丽时他还是信了高丽人的假投降,让已经快到平壤城下的来护儿班师回朝,气得来护儿这个颇听杨广话的心腹将领差点违抗圣旨。李玄霸投胎转世十几年,“未来”因为他的蝴蝶翅膀已经更改了许多,他的“预知”已经不再准确。但聪明的穿越者倚仗的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未来,而是根据原本时空中的历史事件、人物行为来了解历史的大势、人物的性格,再结合现实中搜集的情报,做出“预知性”的判断。比如杨广这死不悔改的性格,就很容易推断出他的行为。他一定会重蹈覆辙,所谓蝴蝶翅膀,不过是把他重蹈覆辙的时间微调一点。魏徵道:“皇帝现在的行为,是否附和三郎君的预料?”李玄霸道:“差不多。你们这次可以试探一下他,追着隋朝大军的尾巴抢夺辎重马匹。对了,涿郡义军首领杨公卿很了解涿郡地形,你们与他合作试试。”原本历史中杨公卿就追着班师回朝的隋军抢劫,夺走了隋军四十多匹好马。魏徵犹豫:“我们这次动作太大,会不会刺激皇帝发重兵征讨我们?”李玄霸笑道:“杨玄感已经有所动作。以杨广的性格,他瞧不起农民义军,甚至农民义军的战况都入不了他的耳,他只忌惮楚国公杨玄感。而且贺若弼已死,宇文述不擅长带兵,隋军班师回朝时阵型一定很混乱。现在比二征高丽时还乱,那时你们跑得了,现在更跑得了。”魏徵叹气:“那时各地义军元帅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敢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冒险。现在他们大多有了自己的基业,恐怕难以说动。不过知世郎肯定会同意。我再劝说翟元帅试试。”李玄霸道:“这个简单。我想翟让已经差不多猜到我这个病人不是什么魏家族妹了,你可引他见我。”魏徵惊讶道:“三郎君不担心翟让告密?”李玄霸失笑:“如我当初和王薄所说的话一样,谁会听他告密?还是说,他想被大隋招降了?”魏徵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肯定是不愿意被大隋招降的。三郎君既然如此有胆量,徵只有听从。不过三郎君切记不要太劳心劳力,身体才最重要。”李玄霸道:“放心吧。我只是找点事做,好转移一下养病的注意力。孙医师和珠娘研制的汤药真的太难喝了。”看着李玄霸的苦相,魏徵笑得超级大声。乖乖“听课”的李智云阴阳怪气道:“三兄既然怕喝药,就赶紧痊愈,别拖拖拉拉。”李玄霸反手给了坐在床边的李智云脑壳一下,没好气道:“这是我不想痊愈吗?”“哼。”李智云冷哼。李玄霸露出头疼的神色。怎么办?弟弟真的叛逆期了。魏徵看着李玄霸和李智云兄弟二人的互动,再次笑了出来。看到三郎君和五郎君的相处,他大概就能猜到主公和三郎君如何相处了。一定很有意思。魏徵与瓦岗寨的人相处了几个月,对翟让的品行有所了解,所以李玄霸想要见翟让时,他很赞同。以三郎君的本事,再加上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定又能给主公收服一方势力。翟让确实有所猜测。不过他只是猜测魏徵护着的是被杨广迫害的名士罪臣,所以体贴地没有拆穿。翟让连寒门都算不上,只是略识得字的小吏。因为在官府当值时耳濡目染,翟让对世家名士很是敬仰。他猜到魏徵“窝藏”的是获罪名士后,就对李玄霸等人更加殷勤恭敬,心里很希望魏徵能帮他引荐。如果魏徵不为他引荐,翟让也没有怨言。在翟让看来,名士就该如此高傲,看不起他是正常的。当魏徵暗示,“虽然男女有别,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族妹想戴着冪离感谢翟公”。翟让嘴上说着不用不用,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第二日,他烧水狠狠搓了三次澡,又选了半个时辰的衣冠,还悄悄往晒黑了的脸上扑了点粉。最早投奔他的同乡好友单雄信嘲笑翟让:“你不会是看上魏公的族妹了?”翟让脸色大变,忙训斥道:“不可胡言!”单雄信摸了摸鼻子:“好好好,不胡言,士女名声很重要。唉,都快听你说腻了。懋功,你说是不是?”徐世勣无语道:“单兄,你是真没猜到,还是故意开玩笑?”单雄信疑惑:“什么故意不故意?”翟让和徐世勣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单雄信不满道:“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喂喂喂,不会有事瞒着我吧?”翟让看着单雄信眼中清澈的愚蠢,深深叹了口气:“等我拜访魏公那位‘族妹’再告诉你。”单雄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再问,被徐世勣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