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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

淡而散的暮色退出天际时,雪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先是微不可察的一滴,又一滴,在车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斑驳地覆了小半块挡风玻璃。

南熙打开雨刮器,老旧的汽车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缓缓运作,将雪清扫出去。

“我开车技术不太好,今天的雪也不小,”南熙瞥一眼副驾上的人,“你现在打车还来得及。”

薄时月依然安安稳稳地坐着,说:“没关系。”

你当然没关系,南熙打着方向盘腹诽,雪这么大,我回来的时候怎么办?

似乎能听见她心声似的,悠悠传来回答:“我可以开车送你回来。”

南熙:“……”这叫什么事。

沉默地驶过一个路口,她忽然想起一件旧事。

高三那年,学校破天荒地允许高三举办元旦晚会,狂欢之后,南熙依依不舍,不想和薄时月分开,提出送她回家。

一中和薄家别墅离得不算远,走路十五分钟。

路上,她很兴奋,挽着薄时月的手从天南聊到海北,又唱了一遍在元旦晚会上唱过的《同桌的你》,唱到兴处,即兴改词。

“我娶了多愁善感的你/我看了你的日记/我把你的长发盘起/我给你做的嫁衣……”

蔷薇花墙下,薄时月快走几步甩掉她,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南熙笑嘻嘻地跑过去,刚与她并肩,纷纷扬扬的雪夹着雨撒下来,行人落荒而逃。

南熙苦着脸问:“我一会儿怎么回去?”

紧接着又自问自答:“月亮,不如你送我回家吧?”

那时她到底怎么回家的,她想了几分钟,没有想出来,大脑乱糟糟,像蒙上了雾。

侧首望向说完那句话就沉默的罪魁祸首,南熙不禁想,她也在回忆那时的一点一滴吗?

雨刮器迟缓地工作了好一会儿,天地间似乎隻闻这沉闷的沙沙声,连音乐也变得遥远。

在这寂静中,薄时月说:“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她的话也解开了那团萦绕不散的迷雾。

倏然间,南熙想起,那天她是被薄时月的专属司机和薄时月送回家的。

那时她才知道,薄时月生活在何种的富贵乡里。

市中心的大别墅,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坪,黑色加长林肯,训练有素的西装司机。

坐在车里,南熙难得有些局促。彼时她家也有些小钱,她也是娇养着长大的独生女,但是两相比较,云泥之别。

到了小区楼下,薄时月也下了车,说:“星星,我也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除了她三令五申不许再提的亲昵的称呼,薄时月还省略了那个“也”字,只是少一个字而已,偏偏从两情相悦变成了一厢情愿,听着落寞又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