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白芷砚怎么可能知道柳念是最渴望他掉入地狱的人呢?
忽略掉心底最深处的些许恐惧,无视与他直视时的害怕。
柳念又自信起来了。
他甚至因为幻想那时候他带人闯进禅房,看见白芷砚和孙玉山的时候,对方脸上的恐惧而忍不住想要大笑。
到时候这个蠢货也不会想到他就是将他推入地狱的罪魁祸首吧?还会天真希望柳念为他辩词吧?
他挽住白芷砚的手有多紧,没有盖上面纱的一张脸上,笑容有多甜美,内心的想法就多阴暗。
姬愿也很高兴,终于,柳念决定下手了?
太好了呀,他也笑得甜甜的。
眉眼弯弯,极为恬静,露出的眼闪着秋水欢喜。
周围人看他们都直到是两位哥儿好友出门踏青。
以为他们都是在为能够享受和好友的闲暇时光而高兴。
毕竟哥儿的眉心都有一点鲜艳的红痣,看得很明了,行走间,有呆呆的男人为他们的美貌恍神摔倒在树林的地里面,灰尘仆仆的好不狼狈。
谁知他们彼此都心怀鬼胎?
最亲密的好友,最怨毒的打算。
姬愿想,柳念真真是让他这两月里,在书信、交流里明里暗里送出去的消息没有白费,他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下狠手。
原主只喜欢过江淮,他自然也要面对柳念对别人的夸赞示好坚定推拒。
并且,对着关系最好的朋友表达对爱慕之人的心动,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芷砚只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他也只是和最好的朋友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坦诚相待,难道姬愿做错了吗?似乎并没有呢。
既然柳念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干净,要将白芷砚推入地狱。
中途两个月中,他有很多机会放弃,可他也没有。
委托人终究心软,姬愿不懂为什么都被他的“好友”伤害得那么深,当他问是否要将他也推进地狱时,他还是拒绝了,但是他又不是好人。
这两个月里,他既是故意激发了柳念最多的恶意,也让白芷砚将他的“好友”的阴暗面看得清清楚楚,委托人最终松口,姬愿不意外。
再心软的人,也会有尖锐的一面。
姬愿不喜欢绕过该受惩罚的人,不谈有没有权利,对着十恶不赦的人,杀了就杀了,恨了就恨了,他天性放纵。他还会惩罚得更狠更坏,他是坏,但也不会乱发狠,于是呢。
他其实尤为兴奋惩罚柳念这类的恶人。
多漂亮的一张娇俏笑脸,多可爱的笑容,可是内心却像是泡在毒药里。
姬愿不会心软。
他好兴奋,很久没有感受到收网的快乐了。
他不是好人,尤其对于对他抱有恶意的人,他尤为恶毒。
被捅一刀,最好将姬愿杀死。
不然,要是没杀死他,只要姬愿还剩一口气,他都会从地狱里爬出来。
将那个人。
用最疼又最长的方式报复到他完全失去意识,再给个痛快,最后挫骨扬灰。
姬愿最喜欢的杀人方法也不是一道必中,而是将猎物困在原地,反复确认它无法逃离后,一刀一刀,给予它暗示自己可以逃离,看它在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里乱窜,然后再在它以为自己成功死里逃生后,在它劫后余生的庆幸中,用最温柔缠绵的语气。
将它从下到上,一点一点折磨至死。
每寸布满罪孽的,欺辱过他人的骨血,溅出来,都会成为他的兴奋剂。
死吧、死吧、死吧。
柳念,你也很期待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姬愿表面端庄地踏着白芷砚的碎步,跟在更活泼大胆的柳念身后,实则他已经快要忍不住泄露出自己的快乐,扭曲的念头在他心中快要化为实质,幸好今日戴着面纱,鼻梁之下,扭曲的嘴角也无法被他人看清。
行人只能看见模糊的白纱飘飘,看见这个娴静的貌美哥儿笑得更开心了。
千万,一定,要照着你的想法来做啊,柳念。
我一定,一定。
会让你后悔的呀,姬愿一想到柳念到时候的表情,就期待地笑眯上了双眼。
好愉悦。
只有飘在半空的江淮沉默地窥探到了真相,在姬愿的帮助下,他已经想起来大部分记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阻止,他是不想要成为姬愿借刀杀人的刀。
可是当姬愿让他去看了柳念和孙玉山的密谋之后,对比害怕姬愿,他更恨这个以爱自己为名义借口,想要毁掉白芷砚的哥儿。
于是他答应了,做借刀杀人的刀。
如果对着心爱之人的仇人都能手软,那他还配得上白芷砚吗?晏儿心太软,他从前只觉得自己能够护着他,但现在,在姬愿之后,他才明白,或许自己也不够狠。
走上这条不归路,是他心甘情愿。
只要晏儿没有事,这个奇怪的鬼魂说得对,不能脏了他的手。
“今日太炎热,我已经订好了两件禅房。”柳念和他理完佛,拿出两个签子,姬愿脸上的面纱已经摘下来了,露出一张微微出汗的芙蓉面,他看着对方,抑制住内心兴奋的嗜血冲动。
“这间是你的,我还向师傅们讨了斋饭,可是难得的美味。”他递给白芷砚,对方顺从地接过,对方很平静的欢喜,却让他有种浑身阴暗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的强烈不适,柳念摇摇头。
错觉吧。
将这个即将落入地狱的好友送到与他截然相反方向的禅房时,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一定要好好尝尝啊,别辜负了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白芷砚回了什么?在禅房的柳念面色潮红。
推开孙玉山的手被挽住,他嘴里叫着喊着白芷砚的名字。
对方已经失去理智了。
似乎是“我一定会好好享用的。”
一切都错了!一切都错了!为什么被闯入房间,被孙玉山按在床上的哥儿是他柳念!
白芷砚在哪里?这里明明就是他的禅房!柳念确定他没有走错,他的斋饭也没有被加料。
为什么他浑身发软,身体里升起隐秘的渴?柳念平日就不善武艺,更何况此时全身无力,便是推也推不开身上已经失去理智,只抱着他一个劲亲啃的男人,柳念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落泪。
大颗大颗地滑落到床褥上,一切都错了。
一切都错了。
他很快就无法想,到底哪一步出了错。
为什么不是白芷砚而是他柳念?明明计划得那么完美!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不公!他都那么幸福了,为什么不能让我柳念的计划成功!
如果是他,是白芷砚,他失身于穷书生,就算下嫁,他也不会过得多差。
可是柳念不可以。
他本就不受父亲主母重视,自己的姨娘也整日就知道哭哭啼啼,今日的一切被知道后,他会彻底被柳家人嫌弃地打包丢出去!
柳念的衣服被一层层剥开,理智清醒,身体却无法反抗,就像被无法逃离的噩梦控制,他经历了一场此生最长的真噩梦,从此掉入地狱,永堕无间。
过去半个时辰了,孙玉山还在继续,但嘴里已经不喊白芷砚的姓名了。
柳念的脑子已经糊得不行了。
“阿念怎么还不出来,是睡迷糊了吗?大师,你再敲敲?”是白芷砚的声音。
柳念此刻最恨,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了。
为什么偏偏又是他?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白芷砚的身上?
但他还是无法说话,身上像头野兽拱动的男人还在继续,不要进来!
不要进来!不可以!
如果能瞒过去就好了,可是门还是被强行打开,因为那个蠢货白芷砚说:“我很担心阿念,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外面,五感极其敏锐的僧人听见了里面的暧昧声和气味,他们对视,确认了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一边的姬愿憋笑憋的好难受,最后再次恳求:“大师们,阿念他怎么还不说话,你们打开门,我是哥儿,我可以去看看。”
至于柳念难得央求主母求来的侍卫仆从?他打发他们守在白芷砚的禅房附件,看他进入房内,过来汇报完之后再带着孙玉山,拿着准备好的另把钥匙进去……
真是可惜,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走,一定很恨我吧?
“阿念!”姬愿装作惊愕瞪大了双目,柳念双眼发红,嘴里还在发出喘息,他和身上的孙玉山一丝不苟,赤裸着连接,多精彩的一场戏啊。
柳念,你也该尝尝反噬之苦,亲身体验白芷砚的痛和绝望了。
但坏人不会因为坏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反省自己错了,他只会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他一定会得到他想要的。
贞洁不是在柳念心里最重要,也是他摧毁白芷砚呀。
那就也让他失去贞洁,掉入同样的深渊,只能被迫一辈子痛苦,这样的赎罪姬愿勉强满意。
还差一点点。
“少爷!”
因为一时间看见好友被人这样,天真的哥儿昏倒在地。
江泽在听说哥儿和好友去礼佛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飞快登门。
生怕他受伤,即使听见姬愿没事。
无人会怀疑他此刻上门别有用心,因为白府的全部人都忙成一团。
他紧张地坐在房间的另一边,看着沉睡中的姬愿,担忧、苦涩和害怕,冷却成寡言少语,他没有立场来表达超出未来夫兄的关心。
白芷砚是他弟弟的未来夫婿。
道德感再一次束缚住了他岌岌可危快要泄漏的心思。
首先是白芷砚的两位爹爹,他们第一时间感到了异常。
他们敏锐地发生了不同寻常的问题所在,首先是柳念,为什么要指定厢房的位置?为什么两间隔得那么远?一个很快就能唤来许多僧人,一个或许死人了也不会被发现。喧闹和僻静。
为什么他们晏儿的斋饭里被加入了迷药?为什么孙玉山之前去了一趟晏儿的禅房?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毁掉他们的晏儿吗?
柳念这个哥儿被玷污,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阴差阳错的反噬?
还有……他们的晏儿……
即使姬愿借着江淮下手,鬼魂和自己做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药物,但做了就是做了,消失后也留下不合理的痕迹。
楚青和白竹越想越心惊,还没有查完的一切都让他们无法再想下去。
白芷砚的两位爹在他们家哥儿昏迷被抬回来后就报了官。
白竹守在白芷砚的床头,江泽请来的大夫正在摸脉,江淮的鬼魂在上面飘着疯狂呼唤他亲哥,这孩子读书真是读傻了,和白芷砚一样,是天真的傻子。
总是对人毫无防备,迟钝地感受不到恶意。
要不然怎么一个被陷害,一个被弄得失魂?
真蠢。
姬愿飘出来,江淮瑟瑟发抖地离远了一点。
他违规地将白芷砚的灵魂塞进了身体,反正系统没跟着,他感受不到,做些出格的事又如何,反正只差收尾就能完成这个任务了。
没让这对有情人说话是因为他烦情侣,反正等他走了之后,他们要好一辈子,到时候说都说不完,更何况都要被消除记忆,说个什么?
反正都要忘记。
“咳!咳咳咳!”白芷砚醒来了,他的第一句话是:“阿念他……他……”
还没说完就潸然泪下,姬愿打量着他,真情实感。如果是他,肯定哭不出来,毕竟是仇人,他只会仰天大笑,哭只会在仇人的坟上假惺惺地掉一两滴眼泪。
气死他,气死他,略略略。
“哎……”楚竹的手握住他孩子的双手,他们本来还在想晏儿被哪个孤魂野鬼占了身体,对视一眼,确认这就是自己的孩子,他们的心放下了一些。
白芷砚确实很难过,即使姬愿和他说了,即使上辈子被柳念推进了地狱,他也还是心存着最后一丝幻想,幻想柳念这辈子能够改正,不再……
可他真的,很恨他。
白芷砚的泪水再次决堤,他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姬愿说过不是他的错,他何尝不是知道呢。
但他依旧会自责,会认为一切都是自己没有顾虑到柳念的情绪,没有意识到他的自尊。
蠢爆了,姬愿无语。
所以才最讨厌和你们这种老好人说话了,白芷砚回到身体后就一直哭,哭得姬愿都烦了,但幸好对方还记得他说过的事情,虽然不爽,可好歹去照做了。
姬少爷飘来飘去,忽然发现江淮大哥看着醒来后的白芷砚,眼神奇奇怪怪。
等等!
不是吧,他不会喜欢自己弟弟的未来夫婿吧?
不确定,再看看,真是有意思!
看着正直,你小子,怎么回事啊?好想留下来看戏,啧。
姬愿一下就不无聊了,白芷砚帮他悄悄做任务,只要结果不出错,那他只需要在最后和柳念见一面的时候确认任务完成就行了。
于是他飘到江泽面前,站在他面前,看男人的脸。
真想吹个口哨调戏下这个不正经的家伙。
嘻嘻。
还挺帅,想捉弄他一下。
而江泽觉得自己好奇怪,他看着醒来的白芷砚,之前担心他身体有其他问题的过度紧张全部消失,他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秀美哥儿,在两月前见面时的产生的灵魂悸动,后续只要听见他说话,知道他又做了什么的心动也完全消失不见。
为什么,人会这样的善变呢?他明晃晃的眼神也终于被白芷砚看见。
也恰好是此刻,他觉得自己的鼻梁被风蹭了一下,凉凉的。
好奇怪,姬愿嬉皮笑脸地将手指挪开,他在轻薄江泽。
江泽收回不礼貌的直视。
白芷砚嘴角抽了抽,低下头,哭泣后接过爹爹递的帕子,抽噎声很久很久才停下来。
姬愿最后还是放弃了捉弄江泽的想法,他拎起江淮的头发,拖着他去给他还魂回身。
白芷砚在他们离开时,抬眼向他,恳求之意满满,姬愿无所谓地点点头。
反正都是互惠互利,他对了个口型:好好完成任务,我会做完承诺你的事情。
意料之外的是江泽看向姬愿位置的一眼,有些熟悉?姬愿恍然还以为被他发现了,但是应该不会吧?他拍拍手,换了只手拖着江淮的脑袋。
委托人说尽快,他就尽一点该死的职业道德咯。
京城、郊外、破木屋,奄奄一息的江淮。
“好了,希望你以后和他都多长点脑子,可没有下次机会让你遇见我这样的好心人咯。”不然你早死了,不是他给吊着命,姬愿拍拍他的头发。
他不能记得。
但是消除完,要记得和家中报平安,江淮迷迷瞪瞪睁眼。
他这是在哪里?姬愿瞥了一眼,报的官也来了。
事已了,做点他想做的事情吧,姬愿抿了抿唇,看见梨花树下有人舞剑。
就你了!
那也欺负他的男人总觉得和江泽很像,明日江淮的信或许就能到了,毕竟这里离京城不算远,于是,姬愿决定今夜就作弄他。
江泽抬眼看了梨花树的一角,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个红衣少年坐在那上面,容貌昳丽稠艳,狐狸眼眯眯笑,眼尾还有颗让他心痒痒的红痣,就像在梦中见过的那位……
他一定是疯了。
不然就是白日见鬼。
江泽心中却又生出莫名的悸动,他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了,他舞剑只为锻炼,但是一想到他,就舞得更起劲了,唰唰唰的梨花落在院子里面,剑光寒照。
姬愿饶有趣味,拍手叫好。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在江泽面前逐渐不再透明。
江泽抚摸剑鞘的手指无意识蜷了蜷,他似乎幻觉越来越深,但是最可怕的还是他竟然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