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闲弯下腰,任由盲妇人粗粝的手在脸上手摩挲。
“儿啊……”盲妇人的手离开李清闲,仰着头,摸向韩安博。
韩安博弯下腰。
又摸向周恨,周恨屈膝弯腰。
再摸向于平,于平慌忙弯腰。
“这孩子,一脸福相,真好……”盲妇人低声说着,双手离开于平的面庞,向下一个人摸去。
于平咬着牙,两行泪顺着面颊默默流淌。
李清闲缓缓向前走,走到夜卫门口,转头望向街道两旁的夜卫家属,他们依旧像两排枯干但高高扬起的向日葵,望着北方,密密麻麻。
李清闲握着拳,走进夜卫衙门,走进春风居。
周春风坐在桌子后,奋笔疾书。
李清闲一步踏进门槛,问:“御史们没有因昌山埋人之事弹劾刑部吗?”
周春风抬起头,原本白净的面庞蒙上淡淡的灰色,双眼泛出细细的血丝。
周恨道:“周大人多日未睡。”
李清闲点点头,道:“周叔保重身体。”
“咳……”周春风抑住咳嗽声,用比平时更沙哑的声音道,“我在抄写阵亡将士名单。”
说完,继续低头书写。
春风居里静悄悄。
许久之后,周春风放下笔,抬头看过来。
“圣上大寿在即,所有不吉利的奏章,都被压下。”周春风说完,拿起瓷杯喝了一口水。
李清闲愣了一下,目光转暗,面无表情道:“是啊,太不吉利了,不能让皇上沾染半点不吉利。皇上与大人们最是心善,见不得脏东西。”
“你说说事情经过。”周春风后仰倚着椅背,闭上眼。
李清闲点点头,细说事情经过。
说完,就见周春风呼吸粗重,鼻子发出轻微的鼾声。
李清闲和周恨对视一眼,静静等待。
过了许久,周春风眼皮下的眼珠轻动,而后睁开眼,眼中的血丝消散小半。
“刚才睡着了?”周春风脸上浮现歉意。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周春风又问。
“魔门害我夜卫,断不能作罢。”李清闲的话掷地有声。
“你有办法?”
李清闲从乾坤镯中取出一本青色封皮的账目,送到周春风桌案前。
周春风似是想起什么,一边翻看账目,一边道:“山洞里发生的事,不会有人知道,你妥善处理。”
李清闲点点头。
周春风翻看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一边继续翻,一边道:“没想到,刑部魔门竟被冥山渗透得如此厉害,尤其这化魔山。不过,你也见识了魔门的手段,这种事,我可以出手,但你不能露面。不过你放心,凭借北晨城与北昌县的战功,足以给你一个气运七品之身。”
“我跟着去刑部拿人,可以吧?”李清闲问。
周春风微微垂眉,道:“我与阎大人商量一番,等一切妥当,我们两人亲自去刑部拿人,你跟在人群,不要当出头鸟即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放心,我可是很怕魔门。对了,那个毁山的上品魔门高手叫什么?”
周春风犹豫片刻,道:“化魔山长老,刑部新任三品偏侍郎,福坚启,化魔山章掌门的师弟。”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李清闲皱眉思考。
“鲁城之灾与他有关,德铺化为死魔地的时候,他曾经出现在那里。一身魔功神鬼莫测,不要招惹这种人。”周春风道。
“怪不得,原来刘时达说过这个人。周叔您放心,我是个怕死的,不会招惹任何我惹不起的人。”李清闲微笑道。
“你放在衣柜里众圣经典上的笔记,很好。”周春风深深望着李清闲。
“字字肺腑,句句肝胆。”李清闲坦然道。
“这次事件,你有什么感想?”周春风问。
李清闲一听,又是熟悉的长辈考校,仔细回忆事情的经过,许久叹了口气,道:“人生如棋,不得贪胜。”
“这是赵首辅的话。”
“嗯?赵移山也说过?”
周春风点点头,又道:“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