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一听,心想还是弘治好。
“遵旨!”他欣然应下,“对了爹。儿臣还听说,李广家中搜出了账本?”
“喔,你说这个。”皇帝马上转头招手,“萧敬,东西拿来给太子看看。”
“是。”萧公公心中想着,皇上对太子果然是实心的好。
朱厚照看了账本能让他知道,哪些人是真的和李广一伙儿,哪些人不是一伙儿,有点儿打牌……偷看牌底的感觉。
这账本上,有个名字:屠滽。
便是那个吏部尚书屠滽。
难怪皇帝一开始说什么:便是推荐王越的也是和李广有着联系,想着在朝中‘独木难支’。
虽然这话其实是错的。
“爹,这东西我可以带回东宫看吗?”
“你觉得需要就拿去吧。朕,真是再也不想看到了……”皇帝说到后面有些心灰意冷,他原是相信这些文臣的。可到了今天忽然发现,世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朱厚照得了准允,便收拾收拾离开了乾清宫。
到宫外的时候,冰冷的空气让他的思维更加活跃。
所以说为什么独木难支是错的?
因为李广都死了,台柱子都没了,剩下的,不论是独木也好,双木也罢,就是来一百根木头,又有个什么鸟用?
最大的指望见了佛祖,剩下的还指望个蛋。
在这种形势下还力荐王越起复的,哪里是为了帮他,明明是想要害他。
因为王越喜欢攀附太监、因为王越性故豪纵、因为王越声名扫地!
如果这个时候王越依然能够起复,可想而知清流是如何的群情激愤,
那么自然的,王越就是清流想要拔除的第一颗钉子!
若王越不来,众人的怒火朝谁?或许没有人特意挑了王越来当挡箭牌,那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朝廷在这个时候要推三边总制官。
一旦皇帝力排众议要用他,边防形势紧张又需要他,自然是不会轻易的杀他!
于是一众官员必然要和皇上为此争上好些时日,
而且争斗结束的那天也很好猜,就是王越凯旋归来的那日。
至于这中间……打仗、还得赢,怎么也要个一年半载。
这样的话,躲在王越‘恶旗’之下的人就还有时间转圜,事情就或许有转机,反正是比今时今日这样突然面对李广的死讯要好得多的多。
说白了一句话:王越是打着‘李广势力’的标志的人,他不倒,则我不倒;我要倒,那他要先倒!
所以说独木难支肯定是错的,
所以说朱厚照要向皇帝求来那句保证。
想明白了这一点,朱厚照更清醒了。
但昏暗的黄昏之下,紫禁城中太子的背影随着越走越远,也越发模糊。
前路漫漫,人心险恶,这位老将军都已经七十有二了啊。
唉。
东宫之意
“三边总制官的人选定不下来,皇上和臣子们的意见不一致。徐阁老,这事儿可也不能就这么拖下去啊。”
天气凉了之后,徐阁老身子骨孱弱,忍耐不住病了。
这中间他老人家坚持着去了内阁几日,现如今看是当初没听大夫的,一个风寒老也好不了。
大概是真的不堪大用了。
当日李广之事,他便卧病在家不在宫中,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个文章都要凑得贴在了脸上了。
可如今朝局如此,徐阁老门生有遍布朝廷,他又怎么可能一点儿俗事都不沾染。
说起来,王鏊、王华……这一个探花、一个状元可都是他徐阁老当年主持会试的时候为朝廷选拔的人才。
如今这些人,也不复当年青葱模样,好在前途大好,都进了太子府。追思过往,当然忘不了徐阁老的恩情。
如今座师病重,弟子哪有不上门探望的道理?
而坐下来没几句,自然又说起三边总制官之事。
徐溥老了,七十多岁的年纪,满头的白发,眼袋浮肿的厉害,转个脑袋都叫人替他觉得费劲,而且现在生着病,说不得还得咳嗽一番。
在明朝,内阁某种程度上相当于皇帝和大臣的润滑剂。
内阁统率百官,同时也要反映臣子的意见。
如果一味的讨好皇上,在这种政治生态下就是媚上,万一皇帝干的事儿不那么道德,那么内阁通常会被舆论架起来,被逼着上书力奏,
不然其他大臣就给你扣帽子,说你逢迎圣意,误国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