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藏在农村乡土之中、细思极恐的细节,弘治皇帝哪怕是成人也很难一时想到。
对于百姓来说,朝廷?皇帝?那都是一辈子碰不到的东西,但是眼前的大户一旦得罪明天就要你的命。
所以朱厚照不是残忍嗜杀,实在是必须这样做。否则就是手榴弹炸跳蚤,看着热热闹闹,不解决问题。
“竟有这般将朝廷不放在眼中的人?!”弘治皇帝哪怕脾气好,但到底还算是皇帝。
朱厚照不说话,反正您自个儿是朝廷的主人,朝廷多大的能耐,您不知道?
“所以儿臣才说,不要松口。若要见效,则必要重处。”
话讲到这个程度,估摸着他该有的觉悟也有了。
弘治皇帝看了看儿子,还是咬着牙说:“既是照儿所请,事情又做到了这个程度,怎么也没有不半途而废的道理?”
嗯,
这话说的还像句话。
皇帝在乾清宫一咬牙,
锦衣卫就能在外面把天掀了小半边,牟斌当晚就开始清点人手,连夜抓人。
皇权特许!
北镇抚司的院落里一个一个火把照亮了天空,绣春刀、飞鱼服,这些朱厚照只在后世见过的杀神们,眼下正因为他的意念而动。
实事求是的说,在弘治朝,宦官和锦衣卫的势力是被压制的。根子当然还出在皇帝被文臣给争取了过去。
寂静的黑夜之中,一队队人马从那个世人恐惧的院落里出来,京城的夜晚满是肃杀。
牟斌亲率人马一脚踹开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尹再麒家的大门,
“锦衣卫办案!员外郎尹再麒收受贿赂,纵容家中亲属贱买漳州府龙溪县土地达六千余亩!”
锦衣卫把这位老先生押过来的时候,他还喊冤:“买卖田地你情我愿!本官怎么就是贱买了?”
牟斌踹了一脚锦衣卫的一名属官:“瞎了眼了!这你都能喊错?!改过来,不是家中亲属贱买,是他自己买的!”
“属下马上改!”
“带走!”
“是!”
尹再麒脸色极为精彩,“我要见部堂大人!我要见皇上!”
“你谁也见不到了。”牟斌揪着他的衣领,随后冷冷呵斥一声,“带走!”
他是有点儿正义感的锦衣卫指挥使,只要能为民除害,不需要圣旨他都干劲十足。
“下一个!”
牟指挥使气势嚣张的很,他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了。
于是马匹、火把、噪音从京城的这个巷子转到另外一个巷子,听到动静的官员内心忐忑,很害怕就是来找他们的。
但也许,真的就是来找他们的……
太子还是有办法
乾清宫的灯火一直未灭。
不管弘治皇帝如何的心软,朱厚照是始终坚持的,有些决心他自己早就下了,哪怕杀人、毁家,有人因此而丧命他也不会更改,更不会后悔。
这样掀大案,而不会在舆论中被压制的机会并不多。尤其在弘治朝的机会不多,因为皇帝纵容这些文臣很厉害了。
当初,他们用齐宽之案限制太子的态度,裹挟太子和他们一起。现在情况反转了,因为这种东西是相互,既然你们如此反对藩王侵占土地,那么又怎么能纵容大臣?
但,不是说臣子们就完全的任他们拿捏了。
今晚是生与死的抉择,再不反抗就要死了,那肯定是什么法子都想出来,就算夺官夺财,能保住命也是好的。
朱厚照也在想,如果他是对方要怎么办。
就像当初,王越之事,他留了胡贵闵的后手。现在高潮刚刚开始,他也不会觉得,结局就马上按照他的想法没任何阻碍的实现。
这不是‘稳’的真正含义。
而且他也总是这样,习惯性的想前几步。
锦衣卫有这样动作之后,朝中的大员们会怎样?如果皇帝非要这样查办。那自然谁也无法阻拦。但也有办法再让皇帝难下决心,比如说:牵连些皇帝不太好处理的人上来……
“父皇,旁人倒也罢了,有些人儿臣想说在前头。”
“有什么问题?”弘治问道。
哎,
其实又是家务事。
这个儿子当的,真是太难了。
“父皇想想看,既然不再赏赐藩王之田,又重办官员侵夺土地,那么舅舅他们呢?他们应该也有这样的罪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