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女徒弟就让女师傅教,男女分开,自然无碍。因而又找来了谈允贤谈大夫,谈大夫出身医学世家,又是书香门第,自小便跟着祖父、父亲行医,只不过是女子,身份不便,其实行医之时颇为苦恼。我们找到她的时候,说明来意,谈大夫大为欣喜,接着就来到了京师。眼下,书院已经寻了地方,要在京师开办女子医馆。往后京中各位贵人家中女眷,也可以方便许多了。”
胡觅在旁边听得瞪眼睛。
他这个倔驴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张院长,殿下的本意是要为百姓求得一条活路。”
张天瑞有些尴尬,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对着王越说得么?!
好在谈允贤是个知性贤良的女性,“大夫眼中,只有病人,不论百姓或是贵人,只要生了病,都只是病人。”
王越也是大气的性格,看他们这样拌嘴也哈哈大笑,“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殿下真乃奇人也。”
“不止如此。”张天瑞还有一个目的,“几月前,殿下在书院之中增设军学院。将军,您的《西北战事志》就是重要的教材之一啊,下官这都盼了您好久了。”
这话一出,杨尚义和身后的几位武人惊了,
“原来军学院就是这里?”
张天瑞看他们反应大概也知道了,“看来这几位就是殿下点名的青年将军了。不错,旨意已经下来了,殿下要求军学院每年分批次、有计划的对各军有潜力的青年将官进行授课,或者用殿下的词叫……进,喔对,进修!”
这又是个新东西了。
“谁任讲读官呢?”王越关心的问。
“《西北战事志》是您所著,自然是您来讲。”
王越心中得意,但是他还是谦虚的说:“古来兵法大家无数,哪里轮得到我来著书立说?”
张天瑞倒也听太子讲话为什么,“将军有所不知,前几日殿下已奉了圣旨监国,而监国之始,殿下就说了一个词,叫务实。既然如此,朝廷的边军防务也要务实。那么朝廷现在最大的边患在何处?北方!敌人为谁?鞑靼人!因而了解鞑靼人、打败鞑靼人就是当前边军将官最大的务实。这个时候《西北战事志》自然就是最为重要的了。”
王越听完点了点头,“早前就知道殿下天资过人,有太祖遗风,现在看来,太子之才智,仍在我们预料之上。有此军学院,则我大明可源源不断的培养熟悉鞑靼人的将领,甚至诞生一两名将也未可知,守成(杨尚义字),这次机会,你要好好抓住。”
“是!末将定然不负将军和殿下厚恩!”杨尚义心中已然激动了。
其实还有一节,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殿下亲自开办的这军学院,什么人才能进去进修?
进修出来的人难道不会获得重用?
这答案和答案背后蕴含的机会其实都不言而喻的。
大明的武官地位总是不如文官,带兵打仗那都得被文官辖制,如果不在宫里有个靠山,那官场其实远比疆场要来得危险。
这是王越常对他们说的一句话。
王越是进士出身,道理有他不懂的?他不知道汪直、李广这些人是名声很坏的大太监?但身为边军有什么办法呢。
张天瑞笑道:“这几位时常待在将军左右,必然是耳提面命。但朝廷还有从他出选来的将官,那些人就真的要劳烦王将军了。”
“既是殿下之命,身为臣子岂有不遵的道理?张谕德,不知一共多少人?”
“不多,精挑细选了几个月,三十人而已。”张天瑞摆了个‘三’的手势。
这人数的确不多,
大明朝那么多的卫所军官,最后竟只有这三十人。
但也正因为少,所以显得珍贵。
杨尚义紧了紧拳头,他因祖父推荐所以能到王越身边,于是有贺兰山之役的机会,用命去争,立了军功,于是能到这有些奇特的军学院,从此之后进入大明皇太子的视线,终于……不必永远窝在广宁卫那个小地方了!
这三十人每一个都是朱厚照亲自选的,前三批他都打算如此,等这些人出去有了好的前程,后面就要考了。
当然所谓的好前程,也不是出了军学院就有的,其实三十人里肯定也会有人死……
也大约是这个时候,
京城越发热闹起来,全国各地的举子陆续抵京,准备为一个月后的会试做准备。
而在山东乐山县,四十来岁的老汉黄福揣着一包硬硬的面饼打开自家新起的堂屋木门。
二月二,龙抬头,犁破润土春耕始,千家万户使耕牛。
“俺下地干活儿去了!”
两个伯爷,两个笨蛋
黄福原是老实的乡民,和妻子钱氏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黄平,十九岁,小儿子黄安,十七岁,至于那个小女儿,前年家里变故,权贵、贪官想尽各种法子夺占民田,中间有些冲突,导致女儿被抓走后不见踪影,是生是死他们都不知道。
全家人悲伤了许久,直到乐山县衙今年把这些田地给分了回来,才算燃起了点生活的希望。
现在老黄下地干活也更有精神了,
就是大儿子黄平原先就是个调皮胆大的主儿,现在又更加偏激了,他总是说官府里的人,都是人面兽心的畜生,没一个好东西。
每次每次这么骂着,渐渐的胆小的黄安也会出声说:“韩知县……不是的。”
“那么韩知县人呢?”黄平质问弟弟。
黄安自小聪明懂事,就是有些糯糯的,因为父亲总是告诉他,出门在外不要惹事,时间久了,他就养成了躲的性格,面对哥哥也是一样,“韩知县干得好……所以朝廷升了他的官儿。”
“那我问你,朝廷把韩知县调走了,换了一个不如韩知县的管我们,这是要我们,还是不要我们?”
这个问题黄安回答不上来,重新把头低回去,“我……我还是读书吧。再过两天便要去县里考试了。”
他现在连秀才都还不是呢,距离所谓的考上,那是十万八千里。但好的一点是,托韩知县的福,家里的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近来他已经在补之前落下的课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