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着急的是,蒋瓘不在衙门里,也不在家,让他一顿好找,后来干脆就坐在他家不走了,等到完全天黑,蒋瓘才回来。
两人本是对头,谁也没进过谁的家门,蒋瓘一回来发现竟然是张冕在,啥话也不说了,对头之间竟然有了默契。
“没想到办法?”蒋瓘先问。
“想了一个,不管用。”张冕反问,“你这一天,有什么行动?”
“探听消息,以明耳目。但是,是坏消息。”蒋瓘不瞒着他,“我打听了清楚,太子殿下已经将锦衣卫和腾骧左卫全都调集了起来。太仆寺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腾骧左卫?!”张冕一下子站起了身,“这是要做什么?!”
蒋瓘早就知道,已经震惊过了,他站起身,背着手,“观太子殿下历来手段,都是要么不动,动如雷霆,此次以泰山压顶之势,就是要有震慑之效果。原本我还打算来一招法不责众,但左顺门之变在前,想来也是没什么用的。唯一的可能,就是……”
张冕本来伸着脑袋在听,听到最关键的时候,这家伙停了,气得他想骂人,“啧。你怎么说话说一半,就是什么呀?!”
大明的大将只值两千两?
“就是陛下!”
蒋瓘说出这话的时候,张冕都以为他疯了,“太子殿下是陛下独子,且殿下聪慧,陛下宠爱犹甚,你竟然会指望陛下出面阻止殿下?!”
蒋瓘沉吟了一会儿,
他也不是什么神仙人物,这次的危机实在很重,一着不慎就要丢命,当然是要考虑好。
“我不是说要陛下阻止殿下,而是只有陛下能阻止殿下,臣子们的阻挠,东宫什么时候放在眼里,唯独陛下,只有陛下降旨,此次太仆寺之变,便能立时停止。”
张冕忍不住嘲讽,“你每次就是自以为聪明。好,那么我问你,陛下如何能够降旨殿下停止?”
蒋瓘转头,露出一个有些疯狂的眼神,“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做?”
“你……你想干嘛?”
“和你一样,让太子的改良做不下去!”蒋瓘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你想啊,陛下即便再宠爱太子,也不会任由殿下胡来。马政是朝廷的重大国政,擅自改动……改好了还好,改得不好,陛下还能沉得住气?所以咱们只要让陛下觉得越改越乱,自然就会出面令东宫停止。”
“你有办法?”
“有一个。我听说,殿下想要试着取消民牧的方式,还说先在一两个县试点。想缓着来,那怎么可能?不如我们立即把这些消息布告于天下?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此一来,选哪个县都会有其他县的百姓不满意吧?到时候咱们暗中挑唆,未必不能成事。”
张冕有些觉得这个法子过于疯狂,一旦被发现,那怕是得满门抄斩,“不行不行……百姓不满意有个什么用?”
“你不敢?”
“我不敢又怎么了?你这个办法太疯狂了。”张冕的胆子没大到那个程度,他干脆直接说了,反正他脸皮厚。
他去找梁储,其实就是想把梁储这个上司拉过来,让‘高个子’顶在前面,到时候阳奉阴违反正也是他梁储的事。
他就是想活命而已。
要是像蒋瓘这样做,那得到什么地步了?
太子殿下那种性格,真的被人暗中打了一招,事后也一定会翻出来,那他就真的惨了。
“张冕,是你今晚来找我的!”
“那又怎么了?”这一激动,张冕脸上的横肉还晃动,“我不敢就是不敢!照你这样做,就是谋反!”
“若是什么都不做,过不了几日锦衣卫就会在深夜撞开你家的大门。那个时候,你再说敢可就晚了!”
“我不管,我走了。”
张冕不敢再听下去了,他一直觉得这个家伙有些自作聪明,现在这么大胆的事情都敢谋划。
他这番作态,搞得蒋瓘那个气啊!
真真是恨铁不成钢。
“张大人,你就这么听了我的谋划,然后走了?!”
张冕汗毛都竖起来了,“你难道还想杀人灭口不成?蒋瓘!你和我一样,不过是个太仆寺少卿罢了。”
蒋瓘捏着拳头,他和这个张冕才不一样,他出身略显一些,家里有人有钱,族中也有当官比他大的,所以能做到把事情广而告之,甚至再添油加醋,一番渲染,未必不可能。
也总比在这里等着锦衣卫上门要强吧?
但可恨这个张冕……
关键是他也不能就这么把张冕杀了,现在朝中上下都关注着太仆寺,殿下更想拿捏太仆寺,这个时候死了个朝廷命官,
那真就是真蠢了。
所以张冕还是走掉了。
搞得他还有些不放心,蒋瓘竟然一点没为难他?
半夜时分,张冕始终睡不着。
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一茬:坏了,这蒋瓘万一将来被抓住提审的时候,第一个不就是把他给招供出来吗?
他俩平时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自己这个时候又这么不义气。
真有那天,自己怎么辩解?毕竟真的知道。
知情不报,一个包庇之罪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