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调整人员要讲究个节奏,王华还在努力梳理浙江,半道儿换个人,王琼又得从头开始,这样一来太不值当。
“按察使呢?”
闵珪忽然开口,“殿下,臣愿举荐刑部主事彭泽。”
这个名字朱厚照没听说过,他只问了一句,“有地方的政务经验吗?”
“有的,彭泽乃是由徽州知府转任刑部主事的。”
“好,下去以后吏部查看该员的考绩,若是一等、二等则调为浙江按察使。”
闵珪较少主动推荐官员,偶尔开口一次,朱厚照是会同意的。而且闵尚书也是性格刚直的那种,一般的官员如果不够果敢、或是伪君子,都入不了他的眼。
但太子殿下问了一句‘有地方政务经验’则颇有些讲究。说起来,改变官场的风气,使其往务实的方向转变,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绝非一封圣旨就可以做到的。
就是要在提拔官员的过程中,一次次的强调实际工作经验的重要性,所以文官们才会将心思用在地方。让那些每日只知论君子、小人之差别的官员不吃香,就是朱厚照要达到的目的。
省级官员定下之后,几任知府也要用心选择。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基层的知府比省级官员更为重要,布政使、按察使是接触不到很细的东西的,所以知府更不能搞浮夸。
浙江这种赋税大省,朱厚照不愿采取‘打赢了还撤退’的办法,便叫着王鏊说:“这几人便交由吏部先拟定吧。”
一般太子这样说,王鏊这个吏部尚书就懂了。
而刚刚退回去的闵珪细细想了一下,还是出来说道:“殿下,臣以为是不是也选任一些非书院出身的官员,加以锻炼?”
加以锻炼是借口了,一种好听的说辞。
闵珪不是那一帮人,朱厚照知道,前几天闵尚书还上疏替太子陈辩,并指明朝中有些官员私下议论朝廷的国策。虽说这本奏疏没有成功让太子采取什么措施,但那是因为朱厚照有意在酝酿这个局势,并不是闵珪的建议有错误。
持这种态度的大臣这个时候提出这种建议,朱厚照也不妨听一听,“为何?”
闵珪有些忧虑的说:“此次浙江案的处置,朝廷之中本就有御史和各科给事中提出异议,他们当中一些人变为白身之后更加大胆妄言……且所谓治国乃平衡有道,若是尽皆出于书院,臣恐非议更甚。”
非议更甚?
朱厚照心想,这样说来派遣到浙江官员这事倒是可以做成一箭双雕之局……
“刘阁老,你觉得大司寇所言是否有理?”
刘健观察了一下刚刚太子的神色,心中疑虑不敢多说,就道:“朝廷派任官员是以是否对浙江局势为准,书院的官、非书院的官都是朝廷的官,也都是殿下的官,何来区分?”
朱厚照忍不住轻笑,这个老狐狸。
“大司寇,你听到了。咱们就听阁老的,以对浙江局势有益为先。”
闵珪就是这样提一下,能不能行看殿下。这些问题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关键问题,不同意他也就不追下去了。
“谨遵太子之命。”
朱厚照摸了摸下巴,“既然定了,那么就照此办理。明年,内阁要择机派官员前往浙江巡查,看看当地社会环境恢复的如何,百姓、商人的生活是否井然有序。如果有什么问题,报上来再解决好了。到时候所派遣的官员,你们让他进宫,本宫还有交代。”
内阁官员和各部大臣听了太子这样的话,都不约而同的升起赞同的念头。
太子治国虽然和他们这些人有些不一样,但做事有始有终,而且尽量考虑周全。不管是什么,只要经了他的手,就绝对不会扔了不管。像他们就有些没考虑到要去浙江巡查大案之后的情况。
“是。”刘、李、谢三人对此安排并无意见。
“另外……”安排了人,得轮到‘财’了,朱厚照又拿起另外一本奏疏,“此次抄没浙江许多商人之家,因而除银两之外,有很多商铺、房屋、作坊……因为数量较多,浙江也在奏请朝廷给出个解决办法。所以,也议一议吧。”
正常来说,犯官所有的财产都是尽数抄没,归于国库。不过这些东西倒不至于全部卖掉,打量甩卖不仅会贱卖资产,也会滋生次生腐败。
更主要的,朱厚照也有其他的想法,比如说,收归国有,但这就需要一个类国资委的部门专门管理了。梅可甲所提的建造大船,大约也要由此而出,所以这个机会,朱厚照并不愿意放过。
只不过朝廷经商他在弘治十年还不敢提,此时即便已经羽翼渐丰,想要施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得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皇权:拒绝分享
皇店这个事恰好便始于正德年间,不过历史上的正德皇帝开店大概率应该是为了玩儿,所以他在正德二年就在永巷开了一间酒馆。皇帝一开酒馆,那太监、宫女全去捧场了,因为是玩性之作,缺乏规划,所以基本后来就成了敛财工具。
当然,正德也因此让自己的名声更加的不靠谱。
现在的朱厚照则不会如此。
东宫之中,三位阁老和几位尚书听到太子说要将如何处理商铺、作坊之事拿出来议一议,一时都没能领会太子的意图。
一般商人之家犯罪,人们更多的是关心银子,却不会动脑筋去思考怎么将那些商铺和作坊继续经营下去,很多时候都是贴个封字了事。
闵珪不解其意,便先想了个‘好’主意,“殿下,朝廷银两短缺,赈灾、备边、河工无一不是需银数十万的大事,此次朝廷既然抄没了这些罪人的商铺、作坊,是不是可以作为赏赐,赐予有功之臣?这样也可为朝廷省下银两。”
这个建议有些离谱,赏赐银两能省几个钱,但读圣人书的老头们缺乏经济头脑,这一点朱厚照不怪他们,“大司徒以为呢?”
韩文本来想张嘴说话,不过眉头始终紧皱而不展,接着竟摇摇头,“臣愚钝,未能有一计献于殿下。”
户部尚书这么说,其他人也就没了搞头。
朱厚照也就不故弄玄虚了,他的主意,总归是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
“说出本宫之意前,刘阁老、李阁老、谢阁老,还有大冢宰(吏部尚书)、大司徒、大司寇,另加顾佐、梁储两位侍郎,本宫要先问你们一句话。”
众人没想到,太子这么正式,于是皆不敢怠慢,“殿下请讲。”
“本宫想问你们,在你们心中,本宫是公心多还是私心多?是为了自己多,还是为了百姓多?今日刘瑾等一众内官也在,便是大臣不在的时候,本宫可有求过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是爱好于什么新奇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