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泽能够明白,“这是狮子搏兔的道理,不过若是真的有变动呢?”
这事儿丰熙来解释,他是近臣,知道的多些,“江西、南直隶已经在储粮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皇帝的决心已经到了固执的程度,你要乱,那就乱,我打得你乱了,然后运粮进来赈济灾民。
无非就是明年春耕晚了一点,今年的早稻、晚稻保证好就行。
这是一整套的连续措施,只不过,多少会有些冒险。
王鏊这个时候不可能一直花心思去解释,此时再辩论更加没有意义,于是他站了起来,“各位,左右就是这两三个月的时间,你们回府之后,各领任务。布政使安民种地,督缴税粮;按察使改轻为重,若遇有盗贼生发,相机调度,严行剿杀,无使滋蔓;都指挥使亦为至重,回去以后,考察将领,稽阅军实,操练兵马,稽察奸宄。一旦战守机宜,悉听便宜区处!”
“是!”
众人大喝出声。
“还有什么问题么?”
丰熙坐在轮椅上,使劲的往前推了推,“部堂,微臣不知道浙江如何,福建有宗族和官员相互媾和,所以有汀州府等五六府,皆有拖欠税粮的情形。”
所谓拖欠税粮,不是说人家顶着你的官威,说我们就是不缴,你说啥也没用。
而是以各种理由,一会儿说这边百姓不缴纳,收不上来。一会儿又说山路多交通不便之类的。反正就是这样推诿。
当地的人毕竟熟悉当地,
外来的人不清楚,人家说出一个本地的什么情况,你能咋办?
可这是大事。
也是皇帝的底线。
皇帝定好了,不耽误夏粮、秋粮。
但具体怎么不耽误,就是要具体执行的官员去做了,总不能什么都指望皇帝吧?
所以王鏊也立即引起了重视,“王中丞,浙江有这样的情形么?”
王琼回复,“浙江相对好些,有一两处也有拖欠,不过大概不是因为这件事。毕竟浙江听闻浙闽总督之设也才不久。”
“那么晚稻,你就要注意了。”
“下官明白。”
这样的话,也就是福建一省的事,至于后面晚稻什么情形,那就后面再说了。
但话说回来,福建解决的如何,浙江人是要看的。
于是乎王鏊、王守仁并福建三司使单独开始筹划解决。
问题的产生,大约也就是从丰熙来开始,京官、地方官互不信任,京官之前大获全胜,甚至发出警告,地方官明面上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但暗地里还是开始使绊子。
“限期缴纳,还是有几府无动于衷?”
丰熙将一份文书上呈,“也不能说无动于衷。现如今汀州府、泉州府的知府已经换了,建宁府和延平府还没有,不过即便换了知府,但知府毕竟也是一人。他们催征即便用心,收效似也甚微。”
“症结在何处?”这是王守仁在问,“若是路有盗匪,那便派兵保护,若是有人带头不缴,那便一律处置。百姓是看风向的,领头的都倒了,还有谁会不缴?”
丰熙抿了抿嘴唇,“下官怀疑确实有大户从中作梗,不过陛下并未要在福建掀大案……”
这倒是。
但王守仁摆了摆手,“现在不是开海的事。现在是缴纳税粮的事。开不开海,该缴纳的都要缴纳。”
“可问题是,从知府、知县,甚至到胥吏,他们如果都暗中抵制,不卖力,这税粮又如何收得起来?”王鏊像是故意在考他。
这是个问题,干活还是那帮人干。
王守仁仔细思索一番,“部堂,倒不如先让下官去做他一任知府如何?”
王鏊和丰熙相互看了看,有人主动请缨,那么自然好,看看他如何施为,只要突破一个口子,那么局势就好反转了。
“好!”
利用害怕
王守仁没有去别处,他选择在福州府上任知府,原先的那个知府名为傅纪华。
此人原先是支持丰熙的,所以总督府衙门还是留任了他。
王守仁选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福建省其他地区在农业社会是没什么价值的,因为这里多是丘陵,道路崎岖,农业也不发达,打下来代价很大,又没什么收获。
所以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兵家不争之地。历朝历代,没有几个因为争夺福建而大动干戈的。如果一定要争夺福建,基本就是把福州、泉州等重要的城镇拿下就算了事。
其他地方,老实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蛮荒之地,你不要说皇帝、朝廷,就是很多老百姓自己都不愿意去。
所以所谓的拖欠钱粮,其实本来也没什么钱粮,能拖欠个啥。
但福州府这种省府则不一样。解决了这里,基本上问题也就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