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到外边儿,
谷大用迅速追上来,“毛兄弟,可是有什么陷阱在里头?”
毛语文四下看了眼,确认无人之后说道:“公公,若是最后在下和他们分开奏报,公公签那一封奏报都可以。但是不能只签他们那一封。”
“为何?”
“因为我们是厂卫,我们和他们不一样。说出来不怕公公笑话,如果不能够做脏事,兄弟我也就离死不远了。今日的事,可以奏报、可以说清楚,怎样说都可以,但是不可以只说事情,不说举措,就这么把问题抛给了陛下。因为陛下看了以后也会觉得难办。”
“陛下不舒服了,会忍王琼、忍彭泽,因为他们是文臣,文臣总是让皇上不舒服。但陛下不会忍你我。因为我们是厂卫,陛下对我们和他们的要求不一样。如果我们和他们裹挟在一起,可以。那就要把脏事做了,多了他们给咱们背黑锅,有何不可?只要陛下高兴就好。”
“可如果不说做什么就这么递上去,陛下看到你我的名字明晃晃的在上面,就会想,你我在做什么。等到再看第二眼,毛语文三个字摆在王琼之后,就会特别的刺眼了。”
谷大用这是听得明白的。
毛语文三个字刺眼的时候,谷大用难道不显得刺眼?
厂卫厂卫,他俩能有多大区别。
“毛兄弟真是惊人之见,却是没想到仅仅一封奏报,竟然藏有这样的玄机!”
毛语文定了决心,“公公过誉。反正一会儿不管他们怎么写,今日这人必定要抓。”
因为他知道,这里埋葬着一个人,时间也不久。其实魏彬那张脸他都还记得呢。魏彬死是胳膊肘向外拐。
所以他是不可能上文臣那条贼船的,否则魏彬之后就是他。
嘭!!
忽然间之间天空传来一声巨响。
毛、谷二人本来是坐着的,听到声响立马起身,尤其毛语文他动作极为快速,绕过一片假山和亭子就看到有好些个乱跑的下人,他随机抓了一个,
“怎么了?!”
“是有人,有人把大门给打开了!人都进来了!”
毛语文气得跺脚,“就知道是官府里有人接应!”
可惜他也不好把那么多锦衣卫都带到巡抚衙门的官衙里头来,情急之下他就对谷大用说:“公公,你从后面绕出去,去将我那些锦衣卫弟兄带进来。我先去前厅。”
谷大用不二话,立马出发去了。
毛语文自己独自出发,一路小跑到前厅。
此时,巡抚衙门的兵也是聚在前厅左右做防御状。
但毛语文清清楚楚,巡抚衙门的大门都能开,你指望这帮人关键时候出力?不反过来给你一刀就好了。
“毛副使!”
许多衙门兵围起来的地方,毛语文听到王琼在叫他,但他不理,径直往前而去。
前厅前有个小小的广场,几百士子从大门进来以后就聚集在这里。
他们也不是要造反,因为没拿兵器,但是就这么冲进了官衙,毛语文其实不太理解他们要做什么,或者说就干脆只是宣泄情绪。
“奸臣!奸臣!”
士子们虽然认不出他的模样,但认得出他身上的衣服。一帮人前赴后继,他们伸出拳头、放开嗓子,一边前进一边大喊。前两天的命案触动了许多人的怒火,他们一个个满脸涨红着狂骂,似乎要把毛语文吃掉一样。
后边儿,王琼到底不是一般的懦夫官员,这个时候他再不出面,将来皇帝肯定找他算账,所以他也挣脱开侍卫防护,一步步的朝着毛语文所站的地方走来。
他从背后看去,就看到阴雨淅沥下的身影以一人对数百人,但风雨不能晃动他的身形。随后弯刀出鞘,直指前方。
“强闯官衙,犯上作乱!再敢往前一步者,斩!”
全部拿下!
杭州城里的人都在讲,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大雨,这天啊,一连几日都是阴沉沉的,阳光也躲在乌云之后,一缕都不愿下来。
许多士子都不理解,杭州的官员百姓、哪怕是贩夫走卒之前都过着平和的小日子,为什么在弘治十七年、弘治十八年连续折腾浙江。那些锦衣卫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皇帝到底要对浙江做什么?
这其中有许多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变故。
于是最终的最终,激烈的反抗没有被扼杀于萌芽之中,人们涌进官府,希望巡抚、按察使……或者任何一人都行,能不能有人出面来为他们做一回主?
还有那个正当权的锦衣卫,人们对他又愤怒、又恐怖,就是当那柄弯刀真的亮出来的时候,空气又凝固了起来。
“中丞!”
毛语文的身边,王琼终于也站了过来,他一出现,好些人就开始叫唤他的名字。
之后彭泽、谭闻义全都出现。
今日之事,性质恶劣,但士子们恨得是厂卫,不是他们,而且也没有恶劣到要杀官的程度,这帮人多少还是读过书,如果乡间野民,说不准还真的杀人抢财,反正先搞了再说。
“济物公!”人群中站出来一个身形挺拔的读书人,他头戴方巾,看起来器宇轩昂,“几日以来,锦衣卫大索杭州城,黄先生、李先生先后被抓。吾等都是各地府学、县学的学子,往日里也曾有幸听过黄、李讲学,现如今朝廷如此抓人,若非有奸臣蒙蔽圣上,吾等实不敢信!”
所谓奸臣,自然就是说厂卫。
彭泽心里头知道,这些年轻人们并不理解真正的朝堂,他们以为自己有冤屈,只是皇帝不知道。但实际上一旦继续闹下去,那真有可能办成大明开国以来的大案了。
“你是何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