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近京里的人多了起来,各地官员本就有进京议政的职责。
像毛语文、王鏊、王守仁等陆陆续续都回到了京师。
在这当中,福建布政使丰熙又给王守仁报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大事。搞得朱厚照都觉得此人是不是有什么神奇的能力。
事情缘由倒不复杂,去年开海后,正德元年一开始,各地先前支持开海的沉默大多数开始使力,像浙江有梅记以及依附于梅记的几个大商人准备联合出海。
福建呢?
福建在王守仁的带领下进行了另一波的骚操作。
所谓丘陵地区多山匪的说法,确实不假,但王守仁大抵是剿匪剿出了威名,自从佛豹山一伙山匪被他三下五除二收拾了以后,
他的大名在福建的山窝子里是传开了,以至于他真的宣布到哪个地方剿匪,那个地方的人就自动投降了!
当然,这也和他善待这些山匪分不开缘由,在他看来,山匪都是一户一户的百姓之家中出去的。
在此基础上,王守仁粘合了一众山匪的头儿,这帮人中愿意出海的也都按照原来的习惯的‘组织关系’按部就班的干活儿,而且他们干起了老本行!
原先山匪是劫路上财货的武装力量。现在他们要去海上!
王守仁于是向丰熙建议,他觉得开海以后大明的货船必定到处往来于海上,这个时候倭寇就是一种威胁,所以做了个大胆的建议,即正式的招安这群山匪,并且允许他们在海上行动,其目的当然也不是劫货,而是要对抗倭寇,保护大明的商船!
当然,这就需要经费了,王守仁并没有多要朝廷花多少钱,他首先是提议朝廷,免除这些人所要在市舶司缴纳的准入制的一笔巨额费用,其次是希望朝廷能够允许他们也做海贸生意,并且对各项税收进行一定程度的优免。
丰熙觉得此事重大,所以毫不犹豫的一封奏疏就送到了京师。
朱厚照看到之后如何不惊?
这个王守仁是什么套路,一个参政就给他拉出一个海上武装是吧?这还没多大官呢,真要给权力是不是得称霸南洋。
这个事不小,朱厚照得仔细考虑一番,按照道理来说,把国内的一帮亡命之徒弄到海上去折磨倭寇,这本没什么不好。
可涉及武装力量,此事得慎之又慎。
王守仁是从一个地方官员的角度,希望朝廷能尽可能的同意他的建议,于是乎尽量的不让朝廷花钱。
但是朱厚照作为皇帝,他知道,有些钱是不能够省的,哪怕勒着裤腰带也要供。这帮人真的去了大海上撒野,不拿你的钱、不端你的碗,等到你要用的时候,他认不认你?
朱厚照按着一封写好的圣旨陷入沉思,上面是王守仁的调令,本来他纠结了许多天已经想了好。但看到丰熙的奏疏后思量再三,他还是把东西叫给刘瑾,“先收起来吧,日后需要时再拿。”
“奴婢遵旨。”
朱厚照迈步走出了乾清宫,扶着白玉栏杆,吹着二月的春风,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西北不需要王守仁,因为有杨一清,大明的某一个省也不需要王守仁,它们本来也还将就。
但是东南需要,如果这封奏疏准奏,那王守仁就不能走,因为很多人都是他收服的。况且海上与陆上不同,新的情况必然要求灵活的脑袋来应对。
“宣王守仁进宫。”
“是!”
朕要土匪何用?
王守仁是在正月时跟随王鏊入京的。
王鏊作为浙闽总督需要参与三月的大事,福建路途遥远,所以就早些出发。
皇帝在傍晚时召人入宫,随着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本来许多臣子也就习惯了。
只有些吹毛求疵的御史还在给皇帝上疏,那意思,子嗣传承也是皇帝政务的一部分,而且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陛下不能够厚此薄彼。
王守仁收拾东西入宫时,家里人还这么提醒他,说‘恐有言官借此上奏’
王守仁觉得很不以为然,皇帝重视国政,召见臣子奏对的次数远超前面几位帝王,这种时候作为臣子,他怎么还能有此顾虑?
所以王守仁发了脾气,就把家里的这个管家给赶了出去,文人有时候就是有这么个倔脾气。
京圈就这么大,只要这事儿有点儿话题性,马上就开始传播。
不过王守仁不管那么多,他回屋沐浴、穿戴好官服,非常正式的去见了皇帝。
等到他到了,却也只能在侍从室里等候,
王守仁大为震撼,因为在他之前还有个四川布政使费宏也在排队等候。
侍从室里的汪献、谢丕和严嵩这个时候也一样忙碌的很。
费宏掌管一省民政,而且当今陛下明显对省级官员特别关注,王守仁又知道费宏是成化二十三年的状元,虽说只大他四岁,但那也是妥妥的前辈,所以还是分外尊敬。
“子充公。”
费宏也认识王守仁,拱手示意,“王参政不必多礼。德辉公一切安好?”
德辉是王守仁的父亲。
王华当年在詹事府做过右谕德,当时的费宏是左赞善,说白了就是老领导。碰上面了一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多谢子充公挂念,家父万事都好。”
“那便好。”
王守仁搞不清楚情况,原本太监去传旨的时候他本以为是蛮急的呢,结果大家都等在这里,“子充公,这是回京述职?”
“不错。近来各地督抚和三司官员陆续进京,陛下先前已有旨意,要分别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