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刚刚在乾清宫应当说呀。”
陈季立憋了,“大司徒那么讲,下官如何敢讲大司徒的主意会致拍卖之法无法奏效?”
“那么一会儿回到乾清宫你敢说吗?”
陈季立抬起头,他那张脸连胡子都还不多,脸上的肉一晃一晃,所摆出的可怜表情让顾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当初本官在户部一路做到侍郎衔,也是凭着这点。大司徒从未计较过,不仅不计较,还力主提拔了我,才有我的今日。户部是陛下关心之所,来不得半点虚假。毕竟拿得出银子才是真。你有真才实学,干什么不敢讲?”
“少司徒……”陈季立声音软了下去,“这些想法,私下里说说我敢。可当着陛下的面……世上的事从来也说不准,下官也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是正确的。此事又关乎几十万两银子,关乎国库……万一有什么差错。”
顾佐也是急,他是不想抢了人家的功劳,所以尽量的还是陈季立自己去说。
也不能够他来说,然后再提醒一下是陈季立所想。那不是更显得这家伙话都不敢讲嘛。
“那兑支盐场的话,你怎么敢讲?”
“那是与人商议过的,下官有些把握。反驳大司徒的话,下官没把握……”
“你还真是实诚!”
陈季立被一吼更加的害怕了,“陛下聪明绝顶,君威甚重,没把握的事万一陛下问到什么,我……我答不出呢?”
“答不出你就说不知道。陛下又非洪水猛兽。”
“可是……”
顾佐本不是急性子,但这家伙黏黏糊糊、叽叽歪歪的,搞得他都要没耐心了。
“少司徒……要不还是您和陛下去禀报吧?”
顾佐干脆和他把话说明,“那若是陛下只赏我,不赏你呢?”
“喔,这个无妨,只要事情做得对就好。”陈季立的神情忽然放松了下来。
这个家伙!
真不知说他是没心眼还是缺心眼!
他妈的
最终这番话还是顾佐说的。
顾佐答应了下来,反而让陈季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乾清宫里的人重新聚集,如顾佐第一次听到一样,他们的大多也是觉得颇为震撼。
拍卖、拍卖,如果没有信誉,谁跟你搞拍卖!
“顾礼卿就是顾礼卿!”朱厚照听完一样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战栗感,所以忍不住用上这种极度夸赞的词汇,“好在让各位爱卿多休憩了会儿,如若不然,哪里听得到如此精彩的谋断?”
难怪他先前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就是有一种事情好像太顺利了点吧……
拍六个盐场就能超过以往的盐课岁入,
剩余还有24个盐场敞开了赚钱。
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现在看来,以往的账还是要还。
“陛下过誉,臣也只不过偶然得之,关键还是托了陛下的福。”
“少司徒真是好思辨。”兵部尚书王炳忍不住开口,顾佐如今的圣宠隆得有些不像话了,“却不知为何先前不早早说,可是休息之时有什么要事发生?”
“大司马若是觉得下官有错漏之处,尽可指出。”
顾佐这句话不轻不重,
却把王炳气得不轻。
朱厚照在边上看得都笑。
其实是王炳先轻轻怼了一句,但顾佐理都不理他那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指责,只说具体的事情。
而这,其实也是在暗讽:你他妈的有真材实料就讲,没有的话在那里扯那种捕风捉影的虚事有什么意思!
“本官只是觉得,户部与我兵部略有不同。本来,这些事,少司徒与韩尚书至少也应商议一致才是。”
朱厚照略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对。但他没有阻止。
王炳是在暗指顾佐风头正盛,以至于连自己尚书的面子都不给。因为直接在君前这样讲,就是完全驳斥了韩文先前的话。
其他人大约也多少会觉得这是一种‘不懂规矩’,其实是嫉妒,但只是以不懂规矩的名义责怪他而已。
“兵部,都是先商议好了口风,才向陛下禀报?”
这话反问得颇为犀利。
王炳猛然跳脚,指着他高呼,“顾礼卿!”
“啧。”皇帝秀长的眉毛微微落下,发出一丝不耐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