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留着都是浪费国家粮食。
当初说了,碰私盐者死,那就不能说话不算话。
其他情形的一些小官,倒是的确可以留条命。但是不勾,可不是代表明儿就把你放了,让你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哪有这么好的事,至少也是个流放千里,往后好日子是别想了。
“什么时候处斩?”
“陛下勾决以后,刑部自会发勾决批文,三日后即可行刑。”这话是刑部尚书闵珪在说。
这么一大帮子人过来,说不准就是求情的。
但皇帝的一番言行直接消灭了他们的念想,气还没消,说什么都没用。
不过闵珪虽掌刑名,但向来仁慈,看着皇帝一点儿都不犹豫的勾决犯人,他心中渐渐忍不住,
“陛下!”
朱厚照抬头,“闵尚书有话要说?”
“……臣审理此案之时,所见者家中也有老母稚儿,微臣惶恐,陛下一代仁厚之君,能否饶一二死罪,以显朝廷之德,陛下之德。”
有人带头,大理寺卿吴角也便敢于讲了,“微臣附议。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陛下严刑峻法,本为应有之义,但两淮运司已撤,拍卖之法已立,朝廷只一次便要勾决这么多的犯人,民间百姓闻之,亦有心惊。”
朱厚照没有理他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闵珪和吴角略显失望。
乾清宫中只余‘哗啦哗啦’的翻册之声。
朱厚照看了一眼韩文,再看了一眼李东阳、谢迁,他们无不是戚戚之色,
实在令人着恼。
啪!
皇帝忽然发怒,“既然不愿让朕勾决,为何又要递条子入宫?!”
哗得一下,人都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息什么怒?怕是在你们心中,朕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残暴之君!”
恰也在这时,乾清宫外忽然有一阵骚动,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人在高喊着什么,
刘瑾面色一变,可别出什么事。
“陛下……”
“都别说话!”朱厚照严厉的声音盖过他们,
这帮老头儿耳背,他耳朵可不背。
声音由远及近,好像是在喊……
“大同……是大同!”皇帝倏然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管理直接失败,“大同捷报!!喊得是大同捷报!”
万里奉王命
十月的丙寅年科举因皇帝恩旨而设,最初传谕天下是今年三月大朝会之后,大明疆域广大,为了使天下举子都能够赶得及,故而才定在秋冬之季。
而至九月,南北大部分人都已经赶到了京师。
正德皇帝继位以后,京师之中变化更加巨大,西城设了书院与医馆,东城置了不夜城,其正门之处挂起了红灯笼,屋檐遍连,如飞鹤展翅;而京师南城之南,一座座砖、木相结合的木屋逐渐显现。
商铺、茶肆、酒楼因为多了更多有银子可花的百姓而日益繁华,往来客商聚集于此,便是走南闯北的戏班子也多喜欢在京师之中寻一处空地,卖一番手艺。
好些初来京师的各地举子,见到天下竟有这样繁华的大城,都是震惊不已。
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浙江温州府举子张璁便在这样的情绪中,看着这天下第一城。
浙江会馆的举子也大多和他一样。
张璁坐在会馆的角落里,听着会馆的中央衣着更加光鲜的几名年轻人,大声的谈论着什么。
他边上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手里捧着书,即便边上再热闹似乎也打扰不到他,白色的胡须之下,嘴唇一直微微动着,像是在念叨书里的文章。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赴京会试,也见过白发不中之人,但像这样认真的,也少有。
“幸会。”
另外一个同桌的年轻人,倒是热情的紧,还与他搭话。
张璁资质平常,且也不是家世显赫之人,因而倒还有几分羞涩,不如他右手边的青年爽朗大方,“老人家闹市之中依旧向学,晚辈不如也。”
结果老头儿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此人有些尴尬,但也就是笑笑,冲着张璁拱手,“在下葛大宝,不知兄台贵姓?”
“在下张璁,温州府人士。”
老人家依旧没有参与他们对话的意思。
这葛大宝轻笑一声,讲:“听闻朝廷的藏书园已经动工,是银两充足、人手奇多,最多一年,藏书园必定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