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恳请陛下能将此案交予微臣重审,到时也必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这件事就由司礼监负责。其实这也不是好差事,下面的人管不好,上边的人跟着倒霉。你当他刘瑾现在满心欢喜啊?万一处理不好,也被自己人蒙骗,毛语文这二十军棍他也少不了。”
刘瑾笑眯眯的,“奴婢接了差事,哪有不欢喜的道理,能为陛下分忧解劳,是奴婢们的福气。”
“好了。去做吧。此案的危害,朕刚才已经讲清楚了,症结在何处,你知道吧?”
刘瑾点头,“奴婢明白。陛下是要让人知道,朝廷说过的话,算话。”
朝廷说过的话,算话。
刘瑾一个阉人,倒也能说出一句精妙的话来。
但其实这句话还可以具体一点,比如说……朝廷又是谁?
“是朕,说过的话要算话。”
朱厚照走到顾佐身边,说道:“从太子到皇帝,从监国亲政,朕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有几年了。关于治国之道,更加不知听多少人说过。但朕自己看来,无论如何不能失去这个‘信’字。皇帝的话,说过了就是管用,这一条不能逾越。礼卿,你得理解朕。天下有时不能一味宽、仁,也要让一些人知道,坏了朝廷的法度,那就是不行。”
“陛下……”
“若不如此,不夜城便兴盛不起来。”朱厚照看着他的眼睛笃定的说。
顾佐终于被说服,他后退两步,低头作揖,“微臣,遵旨。”
皇帝转身瞧了一眼刘瑾,
眼神到位,刘太监低头便出乾清宫,顺便也把陈有光一起带走了。
他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具体什么结果,还要看他的表现。
其实在文臣的眼中,皇帝是不残暴的,但是刘太监却不一样……
而且刘太监也是有脑子的人。
即便他没念过兼听则明这句话,但是这桩案子有一方还一句话没说,这他是有意识的。
所以他回到司礼监传了令,之后就是东厂的番子随他出宫前往不夜城。
轿子里,他还对陈有光诉说自己的怨愤,“你们这些个自诩清高的文臣,总是嫌咱家管得太多。但咱家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那就是替皇上看门的狗,管多管少就是皇上一句话。所以啊,自个儿不争气,就不要说那些牢骚话。”
刚刚顾佐当皇帝的面要排斥司礼监插手此事,刘瑾心里也记着呢。
但对陈有光说,则没多大意思,这个家伙在权贵面前低头,在权力面前更加没有尊严,所以点头如捣蒜。
刘瑾则有几分得意,
“不过,也正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不上道儿。陛下才要用咱家。”
“刘……刘公公,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哪儿。当然是去不夜城中央街。陛下想要给这里的商户撑场面,司礼监就把这场面撑得足足的。”
本来指望他们给这里的商铺做主,但他们不争气啊!
不过,刘瑾到了不夜城之外,专门等了一会儿。
直到有人过来禀报,说长宁伯和威宁伯府的人又去了。
刘瑾这才吩咐,“起轿!”
同时他对身边的陈有光吩咐说:“你一会儿就一口咬定,治安所确实裁定了他们两位不能去这家店。其余的不必你多说。”
陈有光不敢有二话,老实的讲:“是。”
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坐轿是枣红色,里面是一把大靠椅,两边扎有竹杠,椅下设有踏脚板,并无帷幔相配,内外之间可以相互瞧见,其轿有八人共抬,前后都是东厂番子护卫。
这样排场,从不夜城正门一进入,便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日,是要有什么事?
司礼监管了
刘瑾讲排场,那都是熟门熟路的事情了。如今又奉了旨意来办事,那便更加没有节制。
几个月前,张永忽然从固原回宫。
这让他忽然警觉。
就像毛语文说的那句话,
人啊,有时候不能忘记自己的本分。
这世道,喜欢他刘瑾的人不多,所以无论怎样,皇帝就是他头上的那片云彩,独一无二。
这个道理,许多人明白的时候,已经脑袋搬家了。
就像那卫学政。
若真的给他一个机会,你说他会不知道以后怎么做?
但不太可能了,这是陛下最看重的要紧之事。半点儿都错不得。
其他的么……朝堂上这么多人参他,皇帝不点头,他们能如何?
便是今天这么一豆腐西施的小事,也是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