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个地方吧,朕今夜不想回宫。”
刘瑾面色一改,有些哭丧着,“陛下,宫外不比宫里,过夜要不还是……”
“听旨行事,不要说那么多废话。快去。还有,东厂带下来的人你自己约束好,若有扰民的,仔细你的皮。”
“是,那奴婢这就去安排。”
吩咐完毕,朱厚照抬脚出了亭子,其他人也都迎了上来。
“威宁伯。朕刚刚与你妹妹商议,选个地方立个武神庙。你祖父的牌位应当要列在其中的。”
“武神庙?”
许冠这个武人都起了兴趣。
朱厚照也感觉到了,开着玩笑说:“许指挥使还差了些,杀得外敌还不够多。”
众人起了一阵哄笑声,而后笑声随着诸多身影渐渐远去。
……
“陛下,为什么忽然想到建武神庙?这武神庙又供奉哪些人?”
这是许冠问的。
威宁伯猜,“大概要是中山王那样的大英雄了。”
“也不必是那么大的英雄,朕以为,哪怕是一个百户,只要是抗击外敌的,就都是英雄。”
行在乡间忽而叫刘瑾安排个适合皇帝待的处所,可把这个老太监急得不能行,最后是找到了宛平县的知县,到了县城选了个相对干净的四方院落。
宛平知县乃是原先经顾人仪推荐的姓左名山松的一个人。弘治十五年的进士,令皇帝有些诧异的是,此人是顾人仪的连襟。
顾人仪自认为光明磊落,推荐人时是举贤不避亲,别人要弹劾什么,他也不管不顾。
朱厚照摇头轻笑,这帮文人都是这个酸臭的硬脾气。
当然,他听到的奏报的确是说此人干的不错。不过今日到此就不见他了,作为皇帝要赐恩,但也不能碰到谁就赐,否则多少有些轻率的味道。而且既然是顾人仪的连襟,只要干的不错,倒也不怕被埋没。
左山松见君不成,只得回去,可惜回去睡得却不安稳,毕竟皇帝在这里。此外还听闻皇帝是特意出宫巡查各地分田之事。
这一路走来一路看,也不知有没有被找到什么错漏之处。
无奈,反正皇帝跟前他不必伺候,便连夜把县衙里的人都召来,仔仔细细再把宛平县分田的各项事务再摸一边,多少户人家、分田多少亩、粮种发放的如何等等。
另外也要修书一封,尽快给顾人仪那边送过去。
之前就一直听闻皇帝对这件事重视,可再重视也没有见过亲自出宫来看的。
与此同时,宛平县也涌进了许多东厂和神武卫的人,这些人里三层外三层,基本上把那处四方院落给围得水泄不通。
王芷住在偏间,这种时候自然也难有什么睡意,所以时不时的就要看一下正厅,那里的烛火始终未灭。偶尔会有黑色的人影在窗前移动,看身段身形也知道是皇帝。
婢女说:“陛下很是勤政,都入夜了竟也不就寝。”
“出了宫……应当是没事了吧。”王芷这样猜着,但却猜不到皇帝为什么不睡觉。
实际上朱厚照在写信。
白日里,王芷说鞑靼小王子可能入大同的事非同小可。难的是这只是一种猜测,现在边防守卫都在各处总兵、总督自己的手上,他作为皇帝虽然可以轻易调动,可一不小心也会打乱原有的布防,而且鞑靼人又不是傻子,他看到你有所调整,自然会随之而动。
万一调别处兵马向大同方向运动,结果鞑靼大军真的没有过大同,那又要怎么办?
不过他态度很端正,他写信就是告知杨一清,请他予以考虑,不要疏漏,若真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这封信是密信。
他本来也想着要不要给大同总兵周尚文也写一封,后来觉得还是不要。他原本领兵入草原,攻敌老巢是非常有信心的。
这边皇帝这封信一去,作为臣子,他必定心下犹豫,两边为难,意志不坚之后,搞不好还容易导致目标不明而致溃败。
“刘瑾。”
“奴婢在。”
“替朕记着个事,回头去问一下京城规划司的人,京师南城之外有片没有城墙的区域,令他们递一封奏疏上来,说清楚多少户、多少人,喔,让兵部协同办理,若是鞑靼人突入进了关内,这些城外的百姓要如何疏散保护。”
朱厚照是觉得先前的一些想法可能太过于乐观了。
王芷想到了一个突破口,说不定达延汗还能想到别的突破口。
这世上不存在什么还没打就一定赢的战争,所以有些防范的准备还是要有的。
“是,奴婢记住了。陛下,夜深了,差不多就就寝吧?明日还有事情呢。”
“不急,再等等。”
而且他也有些睡不着。
又过了会儿,院落的外边儿有了动静,来人都是腰间挂着刀的。
他们径直往里走到了门口啪一下跪下。
“臣锦衣卫指挥使毛语文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