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过的仗,还要出去打,要么是丢了命,要么是打败仗,打败仗还是给朝廷砍头,所以结局一样。
那不如躲在里边儿不出来。
反正鞑靼人是来抢,又不是来攻城略地、自立为王,他只要守好自己的城,外面抢得是老百姓,抢完了会走的。尸横遍野又怎么样?自己的官位不受影响这才是重要的。
更有丧心病狂的人,没本事打仗,却有升官的贪念,那就杀害自己的老百姓冒充是敌人的头颅,然后向朝廷报赏。
这些事杨一清不是没见过,所以他这一次的命令是明确的很。
王守仁到总督府的时候,恰逢杨一清在训话,
“……今日就要将总督府的令传下去,此次作战,事关朝廷复套国策,事关大明中兴之望,也事关本督的脑袋。因而上至巡抚、总兵,下至将校士卒,凡不遵军令、畏敌不前者,斩!我有王令旗牌在身,可先斩后奏!”
杨一清说着说着也注意到了王守仁,这个人物他是知道的。
默默无闻的人,一下子被拔擢到陕西巡抚的位置,据说皇帝非常欣赏他的才能。
“属下拜见杨部堂。”
这议事厅里,主要将领其实都不在,宁夏总兵杨尚义是杨一清最为倚重之大将,这个节骨眼应该已经在宁夏镇点兵,向灵州、花马池方向靠近了。
榆林总兵桂海元一样如此。
在总督府的是本身总督衙门里的文官,以及驻守固原卫所指挥使,当然,还有在王守仁之前赶来的,陕西布政使、按察使等一众官员。
王守仁一看人挺齐自己到的最晚,便讲了一句,“属下去了靖虏卫,路上耽搁了许多,请部堂治罪。”
“无妨,赐座。”
这里的消息更加及时,杨一清招招手,身后一个下人将军报也呈给王守仁。
“比三年前好,至少花马池城的宁夏后卫,牢牢得钉在了那里,双方有所接触,互有伤亡。火筛部四万兵马也不攻大城,他们已经越过花马池,往灵州卫方向去了。”
王守仁脑子里有地图,他一听就知道要害所在,“这样,宁夏镇兵马就要和他碰上了。杨总兵仅骑兵万余,数量明显少于他。”
“你认为要如何打?”
杨尚义就是在三年前追击火筛部的人,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又是老对手,火筛就是奔着复仇而来。
“先前,属下就与各卫指挥使探讨过。属下以为,杨总兵势弱,与火筛部决战时机未到。而且火筛急于复仇,必定是急于交战,他越急,我等越不能急。”
“怎么个不急法?”
“多派兵马,坚定与其轮番小规模交战,同时集中兵力,使其欲消灭我而不得。全力疲敌、耗敌。至于杨总兵,要让其按兵不动。他不动,则火筛战则不敢尽全功,追则不敢以全速。时间一久,他必急躁!”
王守仁的办法有些像赖皮糖,黏黏糊糊的,不像一个战场上干脆利落的武人所展现出的那种做派。
而且仅是说出来倒也有几分道理,但不是没有风险,大明骑兵不足,仅以步卒纠缠敌人,万一给全歼了,士气必定大减,到时候这场仗还怎么打?
“这仗要是打上个半年,咱们也要被拖垮了。”
王守仁坚持,“真要拖上半年,这四万兵马绝对出不了长城,如此重创鞑靼,剿套不就成了?!”
“关键是谁当这第一人。”杨一清精光一闪,说出来极为关键的话。
第一仗打好,才有后面。
仇钺
除军报后第一天上朝宣布圣旨以外,朱厚照已经连续免了两日的早朝。
小事情,不需要一直开大会,东一嘴、西一嘴的吵吵闹闹反而不利于决策。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朝中重臣入宫的频率明显增加。
第二封奏报来的时候还是晚上。皇帝也不辞辛劳,宣召大臣议事。
宫里紧张起来。
宫外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方面,北镇抚司还在京中逐步民间私报的创办者,以及一些如复礼派的文学团体。
本来内部就激烈,忽然之间撞上鞑靼犯边,你说这紧张不紧张?
另外一方面,皇帝下旨,原来行刺天子的那两个刺客交由南镇抚司韩子仁审讯。
外患在时,天子特别注意是否会有内忧,所以韩子仁破案的压力陡然增大。
锦衣卫的大牢里,两个刺客已被打得皮开肉绽,但基本上什么也没说。好在皇帝自己要求暗中查安化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也算是个方向。
接到命令以后,韩子仁开始动用南司内卫所的力量,并派遣内卫所千户骆承林,低调前往庆阳安化。
真要说起来,其实安化还在固原府的东面。
这儿要是出什么事,对身在固原的杨一清也会有所影响。
骆承林现在经验丰富了,他与属下扮作护商的镖队一路向西北去。
路上只要碰上个茶肆,他就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用布包着的东西拿出来,偷偷的问:“有没有见过这种有毒的树叶?”
大多数人都摇头。
一来有毒的树叶本就不多。这玩意儿它不容易有毒,但凡知道它有毒的,那都跟阎王爷报道去了。
二来,树叶都碎成了渣了,本来认识的也变得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