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话风不改,面色也比刚才更加认真。
“如果真有那个时候,王先生,你会知道朕得选择的。”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虽然不是多么伟大的性格,但是要他当个南逃的天子,那是绝对不可能。
“陛下!”
说话间,侍从室一向稳重的靳贵忽然有些冒失的快步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张纸片儿,上面有几滴椭圆形的鲜红血迹。
“陛下,石将军奏报!”
朱厚照一听,夺步而去,“石将军,石奉?他没死?!”
“回陛下,正是。石将军负伤昏迷之后,其部下使了金蝉脱壳之术,将他救了出来。而后一百余骑一路护送他回到了京师!这是刚刚递来的奏报,石将军也已经醒了过来!正在殿外请罪!”
靳贵说完,皇帝也看完了。
“这个石奉也是命大!”
此番,朱厚照更加有信心了,石奉的骁勇没得说,最后虽然没守住紫荆关。但这朱厚照可以理解,毕竟他腹背受敌,而且鞑靼攻势极猛,虽然败了,但是多少年来明军也没杀伤过这么多鞑虏。而且,数据还是其次,作为朝廷之将,只要是战场之上有勇气的,都是好男儿。
他不能理解、接受和容忍的是畏敌不前之人。
“快快宣进来!这场反攻之战,若是没了他,还当真少了点味道。”
反攻
石奉这个时候回到京师入宫陛见皇帝,根本就是为了请罪而来。
他奉命增援紫荆关,结果手下之兵几乎损失殆尽,紫荆关也让于敌手。
按照正常的逻辑,这是应当杀头的。
所以朱厚照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这一点。
“朕与诸位爱卿,都以为石卿已经以身殉国,只要是为国赴难,朕便不会忘记这份忠义。正常来说,你可隐姓埋名,为何还要入宫?”
“回陛下,罪臣想再杀鞑靼!”
王炳启奏说:“丢了紫荆关,陷京畿之地于危险之境,陛下,此罪,应罚!”
朱厚照仔细看了一眼石奉的侧脸,那里有一道血红的月牙弯形伤口。
“事可从轻,亦可从权。朕以为,鞑靼兵犯京师,正是用人之时。石将军的确吃了败仗,该罚的,朕不会不罚。但朕在战事之初就说过,此战为我大明与鞑靼之死战。
既是死战,则一切愿意杀敌之人皆可为我大明之兵。石将军的罪,不轻,就是砍了头也不能说过分。但是当此之时,留着他哪怕再杀一个鞑子,那也是有益的。石奉,朕问你,你可愿再提刀杀敌?哪怕仅仅当一名兵卒。”
“臣愿意!”石奉心中生出希望,喊出来声音都大了许多。
朱厚照扫视了一圈大臣的脸色,看他们还是有些不松口的样子,便轻轻哼了一声,“朕当皇帝,就是这么个当法。石奉敢引兵出关与敌人短兵相接,此等悍勇之气,朕还未见多少将军有过!
现在大明的国号为正德,所正的也有这份刚猛的武德!朕不管其他的,凡我大明将士,敢于亮剑,就是打败了,朕也不会杀头,为何?因为他是为了大明、为了朕在拼命!没拼成不要紧,朕陪着他们紧衣缩食、积攒军需,再拼一次!
说到这里,他声音陡然提高:“你们再看看石将军,他身上的伤是为谁所受?身上的血又是为谁所流?!难道让他挨了鞑靼人一刀,回到宫里还要再挨自己人一刀!绝对不行!
天子为九五之尊,要担天下之责,朕今日就要为天下人留下这一名败将!至于是非功过,千百年后,留待后人评说!”
石奉听完以后大受感动。
这便是英雄气概般的帝王。
“罪臣谢陛下不杀之恩!石奉在此立誓,此生此世,必为陛下肝脑涂地,为大明杀尽北虏!”
当李东阳和谢迁都走了以后,朝堂之上不会再有人在这种关口反对他了。
实际上,王鏊、闵珪等人都是认同皇帝的人。
皇帝有这番担当、有这番胆魄,这没什么不好。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当年正统皇帝要能像今天这样,待在宫里,把该安排的大臣安排好,何至于会有土木堡之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最后就是化成了一句三呼万岁。
不过关于石奉的处置,还是要继续。
他现在的官位是保不住了,毕竟打了败仗,如果没有一定的奖惩机制,那打败仗都成了无所谓的一件事也不行。
“石奉,虎贲卫还有约一半的人,这些人也都是经历紫荆关惨败的你的旧部。朕还是将他们交给你,你降为指挥使,朱凤降为指挥同知。你,可愿领命?!”
“臣愿领圣命!”
“好。此刻,易州和涞水都有大军驻守,临时调动是为大忌。所以,你便去良乡县。这个时候,百姓抵抗鞑靼尤为积极,你到了良乡以后,朕允你招募乡勇,连接民兵,并与他们共同作战。望你不负虎贲之名!”
“微臣,谢陛下隆恩!”
……
……
石奉当时虽然昏迷,但他是力竭,身旁的属下一直护他周全,所以仅仅有些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