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璁并不觉得他怜悯,反而是从堂屋里冲出来,恶狠狠的说:“若真叫你跑了,山阳县仓廒之事,还真是说不清楚!现在诸位上差都在,田若富,你给说说清楚,是不是你让我借粮的?!”
思过、整顿
抓贪官这种事,在当下的吏治环境中,很容易拔出萝卜带出泥。
闫理文是在陪同王鏊的过程中被带走的。
他的罪状首先是账目作假,所以要提来审讯。
然而其实在审问田若富的过程中,田若富就已经把他给交代了。这样好了,两边一拼凑,他怎么也脱不了罪了。
这两人一落马,他们衙门里的各个属官也人人自危,窝案都是呈现这样的特征。
现在阁老和锦衣卫都在,哪一个都能代表皇帝,皇帝要在这件事上讨说法,谁也不敢拦着。
查案的官员肯定是绝不和犯官扯上一点儿关系。
于是这小小的山阳县倒是热闹了,两个衙门里,好些人被带走,官场的秩序都有些混乱。
除此之外,和田若富蛇鼠一窝的如清江浦县知县、以及其他如清河、安东等县的县官也都不干净。
也不是钦差们要扩大案件,实在是皇帝要认真查。
认真查只能是这个结果。
另外一边,工程队的一些东家、老板开始醒悟过来了。他们消息最慢,但还是有明显的感觉,因为有人在给他们补发工钱。
可既然有处伸张,有些过去的事就不能这么算了。
告状去!
山阳县的知县衙门像是‘临时指挥部’一样,越来越多的人走进这里提交诉状,克扣工钱的大案也终于开始显露出了一角,其表现除了横向传导,也在纵向上散播影响。
少府工事清吏司,主管南北直隶大道的郎中祝卫春被抓了。
他被抓的原因很简单,就是除了山阳段被查出有克扣工钱,淮安府下其他县域,扬州府境内也都有工程队的老板告发这类事。
敏感时期、敏感案件,这些告发钦差不敢按下。
而如果这么多地方有问题,那自然就是主管这个项目的郎中不对劲。
祝卫春自然成了阶下囚,
实际上,原先他是和谢光燮和刘春等人一同下来的钦差。
这就标志着,这桩案子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迹象。
王鏊回来以后,谢、刘二人只得如实禀报。
但事情到了这个程度,阁老都已经不能决定了,只能再把奏报向宫里递。
京师西苑的春风亭。
这是躲在皇家别院里、掩映在竹林中的一处幽静所在。
只可惜此时君臣的心情却不是那么幽静。
皇帝鲜见的对顾佐发起了脾气,
“看看你管的这些人,都干的什么事!”
淮安府的奏疏被皇帝扔摔在少府令顾佐的身前,他此时是跪着的。
除此之外,阁老杨一清、王炳,刑部尚书赵慎、都察院左都御史张傅华都是躬身站着,一时间也不敢讲几句求情的话。
“这些银子从什么地方来,你顾礼卿再清楚不过!朕顶着骂名,查办了两淮运盐使司,收缴的这些银两交予少府修路,为的是造福百姓,不是为了再肥一批官员!你仔细想想,盐司才撤了几年?当初杀的那些人才几年?照这个样子,少府和盐司有什么两样?!”
顾礼卿作为当初的宠臣,被指着鼻子这样教训此数极少,不过他却难以埋怨皇帝,因为这些事情确实令人生气。
“臣驭下不严、管理失矩,致使酿成今日之窝案,请陛下治臣之罪!”
“朕当然要治你的罪!”朱厚照句句不饶,“还有你们!你们都听着,朝廷的官不能当得那么容易!武将都知道守土有责,文官一样守土有责!”
“你顾礼卿既然是少府令,少府的官员便都归你管辖。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出现这类重大的问题,即便无罪,那也是你为官的本领有问题!既然当不好官,那就不要当官!”
朱厚照是真的很生气,修路这种事,他知道肯定有问题,但是不能是这种从主管的郎中,到下面一整条线全有问题。
所以他肯定要把顾佐找来,旁得不讲,这个主管官员,你是怎么选用的?
事实俱在,顾佐也是无法争辩。
“臣甘领责罚。”
“陛下。”杨一清往前走了两步,“微臣以为,此案恶劣,必当严查,否则民怨不能平。但顾少府克己奉公、清正廉洁,掌少府以来,多有立功,此事也和其毫不相干,是不是念其苦劳,从轻处置?”
朱厚照哼了一声。
杨一清还是和他会配合,知道他虽然动了肝火,但顾佐并没有大的过错,倒也不至于给他什么罪。
“杨阁老为你求情,朕便不再多说。但是这个案子要查,好好的查。哪怕修路的工程停下来,也在所不惜。他们克扣的是百姓的工钱啊,老百姓卖力气本就挣不了几个钱,还要克扣!”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