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臣子的,自然是听旨行事。多谢礼卿,实话实说,我还确实没有考虑过凤阳这里的事,万一陛下问起,我一问三不知倒也尴尬。”
“子充兄可是状元公,何必谦虚?凤阳巡抚辖凤阳、庐州、淮安、扬州四府及滁、和、徐三州,只要有子充兄在,想必山东大治的下一个就是凤阳大治。”
“还有河道的事呢。”
“河道陛下自会支持。”
费宏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其实有些压力,升官是升官了,但这个官不那么好当的呀。
顾佐见此,像是明白了什么,宽慰他说:“子充兄,路虽远,行则将至啊。”
又能有多难,这些地方都不是贫瘠之地,只要认认真真治理几年,必定又是一片生机。
其实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做,等到正德十年、十五年,那天下是个什么光景?
而像是这样的变动,京里传得的确不少。
朱厚照也没有严令不准透露的意思。
因为这样的严令会打折扣,这些事情太多人关心了,就算真的什么都不说,外面肯定也是假得满天飞。
再有,人员调动规模较大,提前让他们知道也无不可,心里头有些准备嘛。若是有人实在不合适,那也有调整的空间,毕竟又没有正式发圣旨。
这样等到最终全部宣布时,朝堂内外接受起来都比较顺理成章。
至少顾佐对此是开心的。
乾清宫中。
皇帝还在倾听,现在是杨廷和和刘健在商议红薯推广之事。
“育苗我们已培育了很多了,山东离京师近,便先选运河两岸几个州县先行试种,今年的话……可先试种一万亩。”
朱厚照眼皮子一番,“少了,不要轻视了希贤公在山东的威信,其他地方官府的话老百姓一般不信,但刘先生的话山东老百姓还是信的。他只要开口,就只种一万亩?刘先生,你该记得朕与你约定的徭役之事,多种出的粮食,正好可抵差役口粮啊。”
刘健对此极力欢迎,“能增产,相信百姓绝不会拒之门外,陛下放心,老臣会将此事当做正德五年的头等大事去做!”
高产作物普及这种事,没有官府推广也会慢慢散开,因为它确实高产,但那会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就像历史上那样。
所以还是需要官府从上到下主动的去推。
朱厚照说道:“红薯在山东种开以后,希贤公可在当地挖个超大的地窖专门存放,如此一来,不敢说山东以后再没有一人会饿死,但不管哪里有灾,只要救灾及时,灾民至少有一口红薯能吃。”
刘健也在憧憬着,憧憬着那如天堂一般的人间真的会出现。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阁老不知怎的,今天发这样大的脾气。”
傍晚时分,两个身穿红袍的官员自午门而出,远远的望,城墙高大而人影显得很小,因而听不清在说什么,但看动作还是有几分激烈的。
张璁摊着手说道:“阁老再怎么样还是内阁首揆。圣意若是不能理解,向皇上禀明,这还是可以的吧?”
齐承遂眼底抹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他与杨一清的关系世人皆知,张璁竟在他的面前讲这样的话,按下一丝疑虑之后,他提到另外一桩事,“浙江巡抚王琼要远赴陕西,你知道么?”
“听人说过。”
“八九不离十了。”
“那福建巡抚丰熙北上山西,你知道么?”
张璁眨巴了两下眼睛,“那又怎得了?”
“王琼此人不为王鏊所喜,就是阁老也不喜欢他,于是他便转投王炳,以他为京中靠山。那个丰熙则是王济之的左右手,换句话说,北边山西、陕西两地往后有什么关键的事,不是阁老出面,而是要那两人出面了。”
这话张璁是理解的,天子似乎也会运用这种‘人际关系’。
比如他出使宁夏,天子应该就是故意将他推到杨、齐二人帐下,同时利用王廷相和杨一清的关系,让王廷相全力协助他。
简单的说,皇帝也在用臣子的人脉。
如果这一个逻辑成立,那现在就是反过来了,王廷相出走以后,杨一清在西北便说不上什么话了。
可山西、陕西肯定涉及到清屯之事,不提大权独揽,作为首揆要代替皇帝摆平那里的事,说不上话怎么能行?
至于要说为什么皇帝要这样做,各人有各人的猜测。
最直接而普遍的猜测,便是皇帝要扶起后面的王鏊、王炳两人,是不是意味着天子对杨一清有所不满?
齐承遂不敢说,他看不明白。
张璁也只看到一个趋势。
但不管如何,这番人员调动对张璁是个好消息,因为杨一清为了不在清理军屯之中被‘边缘化’,那就只能更加依靠他。
这个并不难猜,齐承遂也知道。
也因此,齐承遂觉得张璁有些不老实,所以敢当他的面论阁老的长短,不过为了大局,他还仅是提醒,
“阁老与陛下相知多年,他这样提醒势必有其道理。况且你我二人本身也身负重任。蓟州的事我要给陛下一个交代。剩余八镇,秉用也要给一个交代啊。”
说着这话,这老家伙还轻轻拍了拍张璁的肩膀。
所谓老狐狸便是如此,他这话讲得张璁心中的气焰顿时消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