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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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淮安府继续南下要经过扬州,在这里天子没有太多停留。
李东阳都已经病倒了。朱厚照不知道他是明年去世,所以心里有些担心见不到最后一面。
扬州的话,也只能下次再看了。
过了扬州才不算是凤阳巡抚管辖的地界,而应该是应天巡抚。
而越是接近江南,越是有杨柳依依、百花齐放的春景。
朱厚照把贤妃和敬妃都叫到了自己的马车里,路上多几分清谈,也是不错。
至于他的臣子们……也是各找个的。
杨廷和心里头一直有件事。
天子没有因为淮安府上了那么多豪强名单的事而大怒,那便说明王炳猜测的大抵也接近了。
也别看他们这里没什么动静,实际上,突然查出那么多这种破事,对于其他各府甚至其他各省的影响那可不小。
说到底,哪里没有这些事情呢?
如果都照这么个处置办法,得砍下多少人头?
而且下江南还带查案,官员本身估计也担心着呢。
这样一发酵的话,皇帝的某种目的也达到了。
“……等到咱们到了应天,不知多少人打听这些事呢,事都出的不大,一些个豪强而已,但名气闹得太大、影响也太大,便是普通的老百姓也知道皇上抓了许多这人。等到有样学样……就是应天的官员多长两只眼睛,他们也看不住下面的豪强和百姓。”
王炳抄着手,看着一个普通的小老头,实际上对局势洞若观火。
“所以,陛下只要到了应天,必定民情沸腾。”
“老夫原来觉得其实也不必这样,陛下要做什么,下道旨意就好。但这两天仔细体会下来,还是觉得确实有必要,名正言顺、顺理成章,能够好接受一些。”
杨廷和道:“阁老是说朝中大臣吗?”
“是,也不是。还有天下的这些乡间的士绅豪强。”王炳半睁眼睛,手指虚点,“杀一批、抓一批,杀一儆百,剩下的才老实,朝廷的政策推起来想必也容易些。此外,也确实能净一净天下风气,救一救老百姓。如此说来,陛下这是一箭三雕。”
并且完全使之于无形。
在此之前,他们还真的觉得这一次皇帝就只是下江南而已。
王炳笑了笑,“尤其是亲耳听了周淮案,便更觉得陛下多绕一个弯子是必要。大明,不能叫这些人给毁成一个四不像。是不是?”
“这样说来,陛下回京以后便会力促此事。”
“应当错不了,你我是亲历者,等时机合适,便找个言官上疏吧。”王炳心情还算轻松。
这真是个大事情,如果他为皇帝立下此功,那在内阁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而杨一清和王鏊总有离开的那一天。
转过头再看杨廷和,王炳状若无意的讲,“当然了,也不一定非得是言官,令郎也有锐气。就看你这个当爹的允不允了。”
这是一个功劳,杨廷和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犬子?”杨廷和只能先谦虚,“他为自己的才名所累,现如今能不能体会到陛下和阁老的这番深意都还两说呢。”
王炳不再多讲了,以前他会的,不过人总得要有点长进不是?
这个事情现在只是个苗头,不急的。而且他是做了他该做的,至于旁人究竟怎么想,他不期待,也不多管。
太祖高皇帝!
作为朱元璋的七世孙,朱厚照如今再进应天府,首要大事却不是见李东阳了,而是要到明孝陵祭奠先祖。
这是道德伦常的基本要求,也是朱厚照自己的意愿。
明太祖以一只破碗起家,不仅仅是个人建立功业,更重要的是驱逐了蒙古人,恢复了汉人天下。
其实仔细想来,南宋灭亡是1297年,清朝是1912年灭亡的,这中间一共是615年。
所以朱元璋最大的、根本性的贡献不是什么创建了制度或是打了什么胜仗,而是在元和清中间插上了一个汉人的王朝。如果没有他,或者没有其他的汉人皇帝,那神州大地上的后世汉人再追忆先祖,得回溯六百多年去寻根。
六百多年啊,还寻得着吗?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管是谁横亘在元清之间,都值得被祭奠。
明孝陵在应天府东郊紫金山南麓,整体上呈北斗七星状,并且是三进院落。第一进院落为具服殿、御厨,第二进院落为享殿和东西配殿,第三进院落为方城、明楼、幽宫等。
祭祀的礼仪和流程自不必多说,包括皇帝本人需要着衮冕,衮衣通常是青色的,上面绣有日、月、星、山、龙、华虫等图案,寓意着皇帝是天下的主宰。
宫廷礼仪对这些都要严格的要求,比较方便的是,应天府保留了一套完整的行政班子。
所以有太常寺负责准备祭祀所需祭品,光禄寺负责预备御膳酒饭供具,教坊司负责准备大有翰林院负责撰写祭告文,有兵部负责把守各处要到,还有随扈护驾军……
朱厚照在四月份时就已经离京,现在已经一个月了,应天方面完全有时间把这些事项拿出来梳理准备。
所以当圣驾一抵达,这个活动很快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