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节(1/2)

“济之,将来有日,你代老夫将这封奏疏转交于圣上吧。”

王鏊面色一变,“阁老此话何意?事情尚有转机,可不能在此时走了极端啊!”

“陛下躲避臣子,毛纪被抓入狱,我堂堂皇明,有此等局势皆因我一人而起,我若死,便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阁老!”

正说着,府里下人在门口禀报,“老爷,宫里来人了。”

两个老人家面色当即一变。

来人确是宫里的内侍,而且特意是挑选的晚上时分。

尤址没想到王鏊也在。

“公公!”王鏊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公公深夜造访,可是带来了陛下的旨意?”

“陛下不知道咱家来找杨阁老。”

他们两人又都意外起来。

紧接着看到尤址袖口之中一晃,显现出一坛酒。

“虽然没有圣上的旨意,但咱家来都来了,而且还自备酒水,杨阁老你该不会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按道理来说,他这种人本不屑于和宫里的太监有过多交集。

但值此关键时刻,尤址又是唯一一次造访,所以还是该见见。

“公公请。”杨一清这边说着,又吩咐下来,“去拿三个酒盅。”

“是。”

一张八仙桌,两盏小烛火,三个白发人。

门关上以后这里便只剩他们了。

尤址咕咚咕咚的倒上酒。

“杨阁老,这几日来京里大大小小弹劾你的官员,不在少数吧?”

杨一清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目的,总该不是为了帮他出主意来的吧,而且上来就是一句问话,似乎要堕他的名头,“当内阁首揆十年,不是今天被人弹劾,就是明天被人弹劾,这本是寻常。再说,这总归是皇上一句话。还是尤公公想说,本官已时日无多?”

在大臣看来,皇帝身边的太监的话意就是皇帝的话意。

这也是尤址一直以来的生存方式。

所以他这一句是反问尤址皇帝的意思,同是也是小小的顶他一句。

因为他断定尤址,不敢讲。

果然,

尤址立马笑了起来,“咱家一介内侍,如何说得了当朝的阁老?也怪咱家嘴笨,让杨阁老误会了。咱家的意思是,杨阁老得为今日这局面想想法子,不能总也这样僵下去。不说皇上,就是咱家看着也难受啊。”

王鏊道:“公公此话有理,本来老夫也是与阁老在商议此事。但现在皇上铁了心不见我等,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为何不见你们?并非皇上生气,而是因为皇上自己觉得自己做不了主,于是干脆便不做主。可你我都知道,大明的家还是要皇上来当。杨阁老又岂能真的便抛开陛下,独自拿主意?所以说,这桩事有个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阁老顺了皇上的意思,以内阁的名义下一个天下清田令,再向皇上上一封请罪疏,想来再请皇上出山不难。”

不等杨一清摇头,王鏊便先讲了,“公公,事情不能这样办。”

尤址像是完全预料到一样,“那就只能请阁老离开京师,但不离开朝堂了。”

这句话现在是好理解了。

就像当初刘健、李东阳一样。

离开京师,便是丢掉阁老之位。

不离开朝堂,就是仍然保留一点位置。

前者是要扫除皇帝继续行事的障碍,后者则是要保有皇帝清名,就是即便你犯了错,但我考虑你立下的功劳不重处你,而且仍然认可你的能力和品德,继续对你委以重任。

“杨某老朽之身,能去往何处呢?”

“阁老从西北来,自然也可回西北去。在那里,清丈田亩、士绅除优不必动刀杀人。”

“新疆。”

“如何?”

周尚文打下的疆土,原来都没几个汉人,自然也就不存在士绅,还的确不必动刀杀人。

但杨一清不确定,“尤公公当真可以决定督抚大员之任?”

他这句话是要试探,他觉得尤址虽然嘴巴上说不是皇帝的旨意让他来的,但那应当是假话。

尤址则不动声色,“司礼监总是能说上话的。只要阁老同意。”

“新疆已经有靖虏侯了。”

“靖虏侯善于战阵,在筑城、整备方面当然不如当年的三边总督。西域疆土历来被视为汉家王朝兴盛的标志,苍茫大漠也是历代文人武将魂牵梦绕之地,阁老在那里若是能留下业绩,一样是青史留名,一样是万世称颂。”

“那毛纪呢?”

“毛尚书?等他挨了板子,看看是不是能有些改变,到时再说。”尤址说到这里又加一句,“阁老,各人自有各人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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