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过,伍文定瞬间清醒,他明白了,难怪皇帝要让邢观留下派这么个人出马!
灰吹法
严嵩此行至关重要,除了控制日本、拓宽商路以外,最为重要的就是要控制石见银山。
控制石见银山的目的,自然就是要开采白银。
这其实是个技术活儿,在石见银山的历史上有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叫大内义隆。在他之前,这座银山的产量其实不高,因为冶炼的水平不够。
是大内义隆从明朝引入了灰吹法,大幅度的提高了银山的产能,使得它年产量稳定在年四百万两这个数量级,并在后续的日本历史上引发了围绕银山的激烈争斗和战争。
所谓的灰吹法,是古代中国人民创造的一种独特炼银方法,至少在唐朝时期就已经开始得到运用。简单的说,灰吹法就是在炼银时加入铅,使银溶于铅中,实现银的富集,然后吹以空气使铅氧化入炉灰中,使银分离出来。
当然,真的做出来是要工匠的,可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吹气儿就成的东西。
上一趟行程,伍文定搜集了一百万两白银,那都是掠夺了人家多年存货,如果没有熟练的工匠跟随,怕是明年不会有这样的‘收成’。
好在邢观极为重视,早已和朝廷禀报此事,而朱厚照自然不会当那种糊涂君王,对此视而不见。本身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找几十个工匠而已,早已安排妥当了。
其实朱厚照知道,这仅是这一座银山的白银,实际上日本的白银储量非常丰富,高峰时期整个日本每年可以年产2000万两白银。
这只是白银,还有黄金和铜呢。
可以这么说,从现在这趟船开始,日本已经被大明君臣给盯上了,不说多,每年至少要掠他一千万两银子,而且朱厚照没有丁点儿的道德负担。
除了派工匠前往日本,朱厚照还下令要工部和科学院组织人手,继续加深对灰吹法的研究,同时全力改进优化制艺流程。
只要一切顺利,正德十二年的春天,严嵩应当至少能携带两百万两白银,以及数量不等的黄金。
而这段两三年的培育期一旦渡过,这就是第二个‘海贸’!
在这种情况下,朱厚照当然不会死命的把钱留在国库当中,也是头一回的,感受到了殖民的初步快乐。
所以难得的,皇帝和臣子开始商量起一件不怎么好开口的事。
不过朱厚照并不小家子气,他把内阁和各部大臣都叫了来,一边指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对他们说:“朕畏热不畏冷,每到夏季,烈日炎炎、骄阳似火,说屋里闷热,屋外更加热,实在是无处躲无处藏,这些年可以说备受煎熬。因而朕便想着,在京师附近寻个夏季气温不够、可以纳凉避暑之地,略微花费些银两,建个差不多的行宫,不知这样可否?”
这事儿还要看看户部尚书何鉴,他和王华是这几人里年岁最大的,同样的也是清流作风。明朝的这些个文臣都是很有特点的,有的时候他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历史上就是这样,你可以打、可以杀,反正不点头。
朱厚照历次和这些人发生矛盾,没有几个在当时服软的,所以每次都不得不收拾掉一些人。
“不知皇上要建怎样的行宫?需耗费几何?”
朱厚照回道:“行宫不需很大,每年临时住上两三个月就成,至于说花费几何,朕没有花过钱造房子,还真的估算不好。这个最好找个懂行的问问。”
何鉴道:“老臣看历代铸造宫殿,动辄便是百万两的数目,如今国库虽有余银,但大明朝西、北、东三个方向皆在用兵,各地土司说不准亦有不寻常之举,值此关口,老臣以为……大兴土木,略有不当。况且陛下以节俭柄国,天下皆奉陛下为勤俭天子,十余年来,禁绝奢靡之事。若是此例一开,上行下效,官场习气一坏,那便悔之晚矣!”
朱厚照有些脾气上来了,他一个皇帝,从来没多花过什么钱,好不容易开一次口,还是商量着来的,结果仍然要拒绝,而且理由很正当的。
妈的,没空调真的很热!
眼见皇帝脸色变化,何鉴仍然面无改变。
还是少府令顾人仪缓和了下气氛,“不若这样,陛下刚刚说要找个懂行的问问,少府京师规划司中应当有这等人才,臣今日回去后便找人精细估算一下,到时候呈予陛下和诸位共议。”
这事情多少有些措手不及,眼见顾佐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纷纷跟话,“有理、有理。就这么办吧。”
朱厚照气的自己拿扇子给自己扇,一般来说这是失礼的行为,君臣奏对之间,臣子有礼仪,君主同样不能失态,不过他管不了了,眼睛往天上看,“那你们尽快去估算一下,还有问问哪块地方夏天不热,比较合适的,一并上报。”
……
……
到了宫外,众臣议论纷纷。
何鉴还冲顾佐呢,“论语有云,君主当节而爱人,使民以时。秦王造阿房宫,结果二世而亡,隋炀帝滥用民力,锦绣江山拱手让人,皇上要择一地新修殿宇,作为人臣,难道不该诚而劝之,你怎么不问是非、就这么答允下来?”
这个事情其实有些矛盾的。
像王鏊、王华他们蹙着眉头,心中其实很纠结。
顾人仪不忍道:“皇上青春年胜,不比我等尽是虚火,夏日时总是汗水连连,难道大司徒就不觉得心揪?在下是觉得皇上已经很忍耐了,以往国家形势不好的时候,从来不提,现在是有条件了才有此心,这也不算过分。”
这事涉及皇帝的龙体,何鉴哪怕要反驳还不敢反驳的太狠,否则不重视皇帝龙体健康,那也是不忠。
杨廷和缓和道:“就按照义山所说,先估个费用。兴许费用太高,陛下自己便放弃了呢。”
天子要一年住两三个月,那就不可能找个庄园随便打发了,再好的庄园那也不行,所以这个费用必定是下不来的。
少说都要个两百万。
众人散去以后,杨廷和和王鏊坐在内阁里也难受。
别提他们了,朱厚照更有些不高兴。
“这个何鉴,任事确是负责的,不管是修筑边城还是整备军队,银钱方面他都把控的好,就是这一根筋的脑袋,朕以前还没发觉,没想到这样和他说他还是不买账!”
尤址撺掇着,“陛下不必如此恼怒。陛下是天子,说什么他们都得听,只要陛下坚持,这事应当不难。”
朱厚照掐着腰,来回来的这么走着,“朕为了这个国家辛苦了十多年,怎么就不能修个园子了?再说了这也是以工代赈,花出去的银子给工程队和百姓赚了去,有什么关系?”
“陛下,那要不要奴婢去使使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