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五个大汉,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有的脱他的官服,有的绑他的手脚,而边上站着的,明晃晃的钢刀也拔了出来。
眼见死亡近在眼前,这家伙也疯魔了,死命的想要挣脱,“本官是朝廷封的江宁知县,是朝廷命官,哪怕有罪,也要先审后定,上报朝廷之后才能杀我!你一个阉人,有何权力就在此处杀人!似你这样行事狂悖,杀人如麻,将来必定也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嘭!!
李公公将原来递给他的茶杯摔在地上,“好一张损嘴!给咱家现在就砍了他!赵明非那么大一活人在县城里蹦跶了那么多天你视而不见,还敢说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违逆圣意,真是好不要脸!
咱家明告诉你,咱家奉的是刘公公的命来取你项上人头!刘公公持的是王命旗牌,有先斩后奏之权!今儿个爷爷我就是要砍你的脑袋,让江宁县的人都瞧瞧,你们这帮人敢和朝廷玩阴的,那就别怪朝廷和你们玩狠的!从今往后,不好好照着皇上旨意做事的,就得小心自己的脑袋!砍!!一个小小的知县算个屁!”
噗呲!!
一时间血柱冲天,圆滚滚的脑袋则是绕着地翻了好几圈,眼球突突的很是吓人。
“江宁县丞在哪儿?!”
“下……下官在。”一个小老头满头大汗的跪了出来。
“你,命人把他那脑袋挂到城墙上,然后把四个朝廷派来的测量员伺候好,好好的带他们去丈田。咱家会留人在江宁县,要是这事儿停下来……你能活下去咱家就跟你姓!”
“啊,明白,明白,小人明白。”
生员,
知县,
还有大户呢!
刘瑾可不是文文弱弱的读书人,他要把这一路上的障碍一个一个砍下来,至于说激起民变,那是个笑话。
他是刘瑾,是陪了皇上十几年的刘瑾!他会看不懂靖虏侯周尚文为什么率三万人马在江南?!
全部端了。
江宁县。
知县已经被砍了头,话事人自然就成了县丞,此姓胡,单名一个白字。
他倒是梦到过自己有一天能把上面的人踹走,自己也听一听‘堂尊’的感觉。
可没有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景下……
吴休彦既被处死,他的家人也落难,不仅家中所余财务一分不剩,就是那两个女儿能不能免于教坊司的悲惨命运都不得而知。
可胡白现在是自身难保,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唰!
城墙上的脑袋血已流干,一片惨白的叫人不敢看。
城中商铺关得差不多了,路上只有官府的人,百姓是没有的。
那李公公看到了这个脑袋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江宁县,他之前说过要留人,留了三位,都是膀大腰圆、胡须茂盛的粗犷汉子。
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那四个测量员。
这般动静其实测量员本身也害怕,好在他们还记得自身的使命,在混乱稍去,四人便一同去找那胡白,禀报道:“胡县丞,不管如何,得先将清丈的事情安排好,若是始终没有进展……”
胡白连连摇手,“不不不,有进展,定然是有进展的,只不过,这……”
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因为这四个人身后还站了三个大汉,有些话他不敢说。
为首的测量员是叫蒋文怀,一直都是他出面沟通,还算是有些眼力见,“先大后小,先易后难。”
“喔,对对对,先大后小。”
原来之前的知县根本没有考虑过清田到底怎么个清法,现在忽然提起要做,胡白积极性是有,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切入。
“胡县丞,先前吴知……吴休彦提过,江宁县为赵、陈、李三家最豪,想必其余百姓也都观望这三家的做法,倒不如以县丞的名义将他们三家家主邀来,到时候定好范围,咱们就开始。这些是大田主,数千亩地只需一人署名,这样能快一些。”
“是的,是的。”另外一人也觉得这样好,“等这三家丈完,咱们可拿出数万亩的鱼鳞图册,这对上面也是个交代。”
新的鱼鳞图册?
胡白一听来了精神。
不错不错,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先拿出阶段性的东西。否则十天之后,再来人问进展,他们还是缓慢,到时候该砍谁的脑袋?
不过……
“请他们倒是没问题。不过这三家,最多只能请到两家。”
“恩?!”四个测量员后面的大汉怒哼出声,“还有这等事。另外一家是哪家?”
“不不不,下官不是那意思。上差莫急,下官说的来不了的那家正是赵家,因为那江宁才子,他一家都被抄了,自然是来不了。”
额……
原来是这样,气氛舒缓几分。
胡白问:“那么赵家的田应当如何处置?”
蒋文怀略作思索,“半年前,我们在京中培训的时候是提过这个问题的。若遇犯官之家的罪田应当如何处置。当时定的,是由官府收回。不过细节上有些麻烦。
按照规定,新编的鱼鳞图册需要户主署名,可这些人是没资格署名的,他究竟有多少田地因为人死了也说不清楚。原本是觉得,既然如此,不如按照田契来,至少有部分田是有田契的,能说得清楚,可后来在山东行之,发现也有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