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节(2/2)

如今事迹已败露,妾身只希望王爷可以回头是岸,早一日放下执念,或许还能保全性命,妾身既嫁得王爷,此生都要跟随王爷左右,做牛做马,丝毫不悔!还望王爷明鉴!”

宁王重重的喘着气,疯魔一般,“晚了,晚了……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本王已经着了道,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娄氏极为聪慧,她一听就是明白的。

紫禁城里的皇帝什么都知道,但这么长时间隐而不发,实际上就是要宁王自己走向绝路,到时候朝廷名正言顺,目的就是要行斩草除根之事!

这样的事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极难。而且这是藩王造反啊,这样的大事不赶紧阻止了,还要放在手中玩弄出别的花样,这是何等手段,何等魄力,她嫁得这夫君,如何斗得过?

但是她却不觉得来不及,她是理学大家的后人,本身也是极为重视传统道德伦理的那种人,因而还劝说道:“王爷是太祖血胤,大明亲王,当今皇上也不是糊涂之人,只要王爷主动悔改认错,自缚京师请罪,有这血脉身份,皇帝便不好杀人的。”

“别说了!”宁王大声吼道,他自己冷静几分,又看到房间里的那张画作,那应该是故意放着给他看的。

是一幅《题采樵图》,上有诗一首,诗云:“妇语夫兮夫转听,采樵须知担头轻。昨宵再过苍苔滑,莫向苍苔险处行。

莫向苍苔险处行!!

宁王看到这句有些心不甘,“正德帝倒行逆施,已失士人之心,成败,还未可知。”

娄氏听后心中大痛,继而痛哭出声,泣曰:“王爷,您为何就不明白,正德皇帝乃雄才大略之主,自古以来,凡此君王,从来都是号令天下,莫有不从,王爷,妾身求你,早日收手吧!”

娄氏虽然聪慧,看得明白,但她只是一介女流,回应她的也只有宁王的背影。

朱厚照让很多历史人物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但女子改变的最少,就是这个道理。

《明史·列传第九》记载:“娄妃,宸濠妃也。父娄谅,以女为宸濠妃,贼平,没入宫,后自经死。”

断交酒

王琼接获圣旨以后欣喜若狂,十多年的功夫,他从浙江到陕西,费尽心思但始终无法更近的那一步竟突然而至。

其实他也是经过些年才明白过来,当今天子极有主见,既然安排了他在陕西,必有其用意,就像当初让他去浙江一样。

所以除了耐心、苦熬几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这种等待很是磨人,如今终于算是熬出了头,而且一下子就是天官吏部尚书,这是一步踏到皇帝身边。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全速赶至京城,就是想着早点到把这‘名分’给定了,再早点过过当朝九卿的瘾。

便是入得宫来,虽极力掩饰,但朱厚照仍能从他的眼角看到几分喜意。

真是人越老越贪。

有句话叫少年戒之色、中年戒之斗、老年戒之贪。

说的就是男人在每个阶段最容易受到的诱惑,老人家色是不行了,斗了一辈子可能也累,但是贪很难戒。

比如乾隆皇帝,到了晚年那叫一个贪,古玩字画、稀世珍宝什么都好。

王琼换上了九卿的圆领红袍,私绣官袍,莽兽冠胸,这是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反倒是朱厚照自己因为不是正式场合,只穿了一件青色常服,显得素雅很多。

吏部尚书新任,朱厚照也不打算去教他如何当吏部尚书,怎么当是他的事,当得不好再换就是了。

他主要还是关心三样事情,一个是陕西的马政,一个是当地的民情,还有就是陕西巡抚的继任之人。

王琼弯立于皇帝身侧,说:“陕西近边疆,朝廷新收新疆,虽是开创之举,但嘉峪关外本是外族人居多,杨一清为充实边疆上疏移民,然而与此同时,陕西也进了不少外族之人。”

这是应有之义,既然都是大明的领土,陕西的人可以去新疆,新疆的人自然也可以到陕西。

而如何管理多民族混居的地方,这是需要一些手段和智慧的。

朱厚照沉思着,“爱卿说的是,看来陕西巡抚还得所托得人才行。”

“臣有一人,愿向皇上推荐。”

“你现在是吏部尚书,这就不是推荐了,这本是你的职责,不过事尚不急,再等等吧。”

王琼在此遇阻,心中马上顿悟,皇帝不喜欢人走而名留,走得不干净。

“是,老臣谨遵陛下旨意。”

朱厚照自然知道这种人心思极多,因为他一路走来,看尽了世上人心复杂,自己也必然不会单纯。

看他脸色,就知道这家伙心中思虑极多。

这是与王鏊等清流完全不一样的官员。

不过要说他大权独揽那是不太可能的,只可能会揽权、贪财、排除异己……

但这样的人往往最能办事。

一代名相张居正始终不用天下闻名的清官海瑞,就是觉得这种人做事一根筋,不懂变通,当然道德水准是很高,所以把他供起来就行了,不能拉出来做事的。

实际上,论起功绩,的确有人将王琼和张居正相提并论。

此人,也是历史上平定宁王叛乱的功臣,世人都知这份功劳属于王守仁,可王守仁当时也只是南赣巡抚,他得听朝廷号令才好行事。

上面无人莫做官。

而当时王守仁的上面人就是担任兵部尚书的王琼。

朱厚照脑海之中闪过许多思绪,再回到这位老人的身上,只见他已皱纹横生,眼袋深重,头发也比上次见时更加花白了。

五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