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节(2/2)

载壦蹙起眉头,“其实也不好分辨的。蒋冕、余承勋之流一定要‘倒张’,这并非一定是私心,他们也是精白一心的臣子。”

“但是张璁的心却好分辨,他是出于公心。”

载壦心头一震,有些难以置信。

“你定会觉得此人明明是个奸臣对不对?可是你仔细想想,张璁又为自己谋过什么?钱财?谁都知道当朝首辅并不贪财,而且痛恨贪财,权势?堂堂首辅,若是没权,他倒不如致仕。身后之名?他连生前之名都不要了,又怎么会在乎身后之名?而且,我料定,这次他能安然度过官银走私这一关,想必是有什么大事的。你说,如此一心为公、能力卓绝的大臣,皇上凭什么不用?”

“可他用的那些人做出官银走私这等犯法之事却是真的!”

“人孰无过,过而能改。我不是早就说过,皇上是宽厚之人,只要有补救的办法那就行了,再说这些银子又没进张璁自己的口袋,又不是他在贪。”

“可这难道不能说明张璁用人不当吗?”

这确实是个要害之处。

梅可甲微微沉吟,“所以我说想必是有什么大事。这世上不止你一个聪明人,张璁也会想办法自保的。等着吧,总归是要出什么事的。总之,在皇上的眼中,你们兄弟二人是公私难辨,而张璁则是切切实实的为朝廷办事。”

载壦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其实这当中的细微之处实在很难拿捏得准,朝堂上的事一个是悟性,另外一个就是经验了。

张璁一直面临着被人弹劾的压力,人家是经验丰富了,倒是他仅仅只是聪明罢了,这在面对一个同样聪明的人时,自然就不管用了。

这算是一次教训。

“外孙明白了。”

梅可甲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其实更喜欢载壦。可他的这个两个外孙很是不凑巧,明明没相差多长时间,但老大、老二的次序已定。

有些话,梅可甲心里知道,但是他不愿说,说出来会破坏很多事情,只能是让老二委屈委屈了。

“对了外公,舅舅那边你多去劝劝。南洋公司还是不要再念着了。”

梅可甲摇头,“儿大不由娘,更加不由爹。你叫他不争、载垨不争,那旁人去争怎么办?”

以载壦的聪慧自然知道这个旁人是谁,一瞬间又头疼了起来。

“就不能有些简单的事么?”

“朝堂上哪里来的简单?”

载壦大呼救命,“算了,想必大哥以后也不会信我,我也不去多嘴,省得再害了大哥,我就简单些,替父皇办差分忧。”

他这个嘴像是开过了光似的。

这句话刚说没多久,外面进来一个下人,跪下见礼后说:“启禀二殿下,二殿下的府里来人寻了。说是有宫里的旨意,宣二殿下进宫,还请二殿下快些应旨。”

喔,载壦一下子便起身,“外公,父皇相召,那外孙告退了。”

皇子办差

载壦因为排行老二,自小就被灌输‘不要多想’的观念,而且越长大越是没有多余的想法。加之他天生性子相对平缓,平时更是一句话都不讲的那种,所以才更能想得通‘不争’的道理。

而且与载垚也不一样的是,他和载垨的关系更亲,非分之想就更少。

载垨则不必说了,他是皇长子,就算他自己没什么想法,也会有一大帮大臣去吹他的耳风。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躬安!”

“朕安。”朱厚照本来在看奏本,转头瞥了他一眼,“过来说话。”

“是。”

“尤址,将那个点心拿来,赐给老二。”

“谢父皇。”

朱厚照还是更喜欢小时候和他们的相处方式,现在虽然长大了,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就是给小朋友一些玩的、吃的,

实际上他们父子感情好得很,只不过他注重国事,所以在谈正事的时候,孩子们都不敢敷衍。

朱厚照放下奏疏,双手交叉抱在胸口,对载壦说:“老二,上次没有细问,你这一趟到西北督送粮草,有何感想?”

载壦本想放下手里的点心,但天子一个示意叫他继续吃,于是便嚼了几口,“父皇仁厚之君,励精图治几十年,将无偿徭役,改为有偿徭役,这实际上也是轻徭薄赋的内涵之一,这自然是一项大大的善政,不过儿臣却觉得有一处隐患。”

“喔?”朱厚照心中来了兴趣,“那你倒说说看。”

“儿臣觉得,这样大大提升了朝廷的用兵成本,不利于大军集结。如果遇上敌人以二十万兵马大举来犯,只打一场仗,国库便会入不敷出。由奢入俭易、由俭入奢难,若是一直是无偿徭役,征用便也征用了。如今是有偿徭役,真的需要的时候,要么朝廷仍维持有偿徭役,则国力必定耗损严重,若是改为无偿徭役,更容易引得百姓生怨。”

虽然说得有些残忍,但不失其中道理。

实际上,这后来和大清发兵只有两三万是有一定关联的。

不像明永乐时,一下子可以调动五十万大军,虽说其中是有民夫,但战兵肯定是比清朝时的规模要大。

“不错,你还是有些见解的。不过呢,这世上绝没有十完十美的策略、制度,有的只是因时而变,因势而动。朕的治下,朝廷有那么多的财力,自然就是要让利于民、藏富于民。千百年来,英雄人物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可又有几个盛世呢?能让老百姓过上几十年好日子,朕此生足矣。至于后嗣之君,不管朕怎么做,他都会有他的问题,至于有没有他的办法,那个时候朕已长眠于地下,自然是管不了的。”

载壦连忙说:“父皇春秋鼎盛,是万万岁,儿臣还想伺候父皇万万年呢。”

“不行啊,前一代人老是不让路,会出问题的。”

载壦听得这句话心中一揪,原来父皇会有这种想法么?

“好了,不提这些,朕这次召你进宫,是有要事交给你。”朱厚照回过身去,从御案上拿出一个奏本,“昨日,四川巡抚姚玉林转呈了成都知府苗子恕的一封奏疏,说成都府双流县田长夏言为官无德、鱼肉百姓,田长衙门更是有钱入、无钱走,引得民怨沸腾,所以便依律将其拿下,交有司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