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天子总是不便于出手做的,只能够‘奸臣’来做。
而且也别说张璁领悟不到。
载壦还清楚的记得当初他那外公和他说的话。
当朝首辅岂是无能之辈,碰着官银走私这桩事,必然是要做什么‘大动作’自救,而且必定能够体悟皇帝心思。
只不过载壦没想到这事落在了他们这些宗室头上。
靳贵提醒说:“王爷,照现在这个趋势看,此事是挡不住了。王爷也要躲躲那些人。”
这话落在姜雍耳朵里,他倒是心思一动。
靳贵也是聪明人,开口说是二殿下,其实二殿下要躲什么?关键是大殿下才要躲。
万一有人忍不住想借此收买人心,要皇帝收回成命,那是要出大事的。
虽说看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不过许多人反对张璁成瘾,很有可能会建议大殿下这样做。
载壦则叹息一声,“求我也是无用,父皇金口一开,我又能如何?而且我本无意这些事务。”
靳贵摇头,“王爷此言差矣,皇上这样改动,就是要诸皇子也开始办差,以后这朝政王爷是万躲不开的。再者,也不能够躲,否则皇上如何看到诸皇子的才能?”
说起来载壦也是听说了一点,“据传,父皇最近又提出了铸造新钱一事?”
皇帝赏了他亲王,不会就让他这么闲着的,提前了解一些,也是有备无患。
皇子的身份办差还是不一样的,有些地方、领域的人倚老卖老,仗着自己的身份挺起腰杆子,皇帝呢又不能总是亲自下场,所以皇子总能起到特殊的作用,尤其是对付那些爱拼爹的人。
妈的,有本事来和皇子拼啊。
“货币改革、海外开疆,皇上的目光早已看向十年以后了。”姜雍捋着胡子,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位天子他是心生敬畏的。
载壦刚回来,心思不定,不过从这一刻开始,他也是觉得如今这架势,他必定是要参与了其中了。
宗室子的新时代
“原以为我大明威服四方、万国来朝,已然是亘古未有的盛世之象,没想到还有宗藩旧制、货币主权不能握于朝廷这样的显著弊病。”载壦的这番感慨不像作假,这些事情别说他了,很多朝中重臣都没有多想。
宗室的事,载壦是想敬而远之。
谁都知道天子之意违逆不得,加之他本身也是明事理之人。
前些日子说的公心、私心,在这个方面,其实他们兄弟几个不管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都不会有太多其他心思。
毕竟虽说是朱家天下,但主要是他们父子这几人,剩下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全是他们这一家子的负担。
这种破事,就让张璁去处理最好,他本来也名正言顺。
倒是这货币改革么……
姜雍原本也算是行家里手,他稍微费些口舌给载壦说了一圈,最后道:“可以预见,从正德二十年开始,铸造新钱一事必定是陛下在兹念兹的大事之一,宗藩改制之后,皇上又要看到诸皇子的才能,因而王爷和大殿下不可不在这方面有所表现。”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载壦瞄了一眼边上的靳贵。
姜雍的意思他明白,故意说出来,其实也是拉靳贵站队,你知道了,不反对,那不就是同意么?
但载壦想的是这等事外人面前就不要讲了。
“术业有专攻,钱币方面的事本王一向轻之,所涉不深,立功虽是为臣为子的本分,但也不可急功近利,本王还是再多读几本书,姜司徒那边要是有什么书籍,也可借给本王阅览。”
姜雍拱手,“这个自然不在话下。”
“那等本王略有所得,到时再向两位请教。”
皇次子一下子开始逐客,他们两位也不好久留。
临走时,靳贵深深看了他一眼。
载壦不明所以,而且有些故意回避。
但心里似乎有些明悟,只是捉摸不到,怔怔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以至于于氏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
“王爷?”
载壦猛然回头,伸手抹了抹嘴巴,问:“怎么了?”
于氏款款行礼,“妾身是在想昨日王爷的话。说起来父皇也叫大嫂来了,若是王爷真的担心,不若就让妾身先去大嫂那边解释一番?”
她说的是载壦先封亲王的事情。
“好,你想得不错。大哥也一向听大嫂的。”
于氏嘴含笑意,为自己做对了一件事而开心,随后又挑眉,“王爷刚刚在想什么?”
载壦忽然间拉上她的素手,“父皇下旨改了宗室的规矩,往后我不必就藩,倒是可以常伴父皇左右,你也不必担心换到偏远之地……”
这几年天子迁了许多宗室的就藩地,他们这些人原以为要到什么千里之外的地方呢。
“不过,世上之事难说好坏,远离京师,虽然生活不便,却可以不管着京师的是非。刚刚来的那两位,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说父皇是要看我们兄弟的才能,这便凶险万分了。”
于氏心一下子提起来,“凶险?”
“我们夫妻之间说说,你不可与外人讲。你想想,以往父皇虽然拒绝立储,但朝堂上总有共识,大哥是长子,有这个名义在,人人都觉得无非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