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垚眉头瞬间一皱,“大哥,不是做弟弟的挑你的错。什么叫‘都是奉父皇旨意’?父皇下旨命你督办货币改革,可没有下旨让你冤杀忠臣孝子啊!这话在兄弟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否则少不了一份弹劾奏疏。”
啪。
载垨一拍脑袋,连忙改口,“对对对,是我说的不对,三弟提醒得好,要么说还是亲兄弟好呢。我呀,也是急得。这事,愁啊。”
“既然已经发生,愁恼哀叹都无济于事,阳明先生是有大才的,向来足智多谋,他既已传信,那咱们就快些回去,听听他怎么说。”
“好!好!”
之后兄弟两人便快马加鞭。
秋天时分,虽有几分萧瑟,但江南水乡,处处沃野,经年治理后其实是乡间炊烟袅袅,且每一地都井然有序。
但他们也没了再欣赏的心情,不见尽头的田野也只成了陪衬。
两日后,他们快速抵达南京巡抚衙门
结果人刚到,王守仁就告知他们一个更加疯狂的消息。
他说:“此事正在迅速发酵,原先是两百多人,不过两日功夫就增长到六百多人,着实令人头疼。”
“六百多人?!”载垨失声惊叫,“怎会如此?”
一看有这么大的动静,载垚也不禁有些变色,“这个邵东儒是何方神圣?竟有这么多人为他请命?”
“现在看来也不都是为他。这三月间,锦衣卫多多少少还是办了一些冤案,此人被冤杀只是一个楔子,更多人是自己得好友亲属身负冤案,所以想要借机翻案!”
王守仁眼光毒辣,观察入微,载垚的提问他早先就意识到了,而这个解释也不难想到。
载垨知道自己和冤杀邵东儒脱不开干系,于是急问:“王中丞,这该如何是好?”
老臣落幕
所谓金秋十月,便是漫山遍野,一片金黄。
秋日暖风遍及大江南北,中原大地。
趁着货币改革大有进展,皇帝全国下旨要在正德二十二年开春举行大朝会,共商江山社稷大计!
这项从正德初年就开始坚持的制度虽然历经变换,但一直没有被皇帝放弃。
二十余年的坚持所带来的好处其实体现在方方面面,
例如明朝初年,哪怕是洪武、永乐时期,大明的国库岁入也就在2900万石,几乎不会突破。
但这个数字正是在正德年间飞速上升,达到4000万石的顶峰。
这当中少不了红薯的贡献,但更多的是在水利兴修上得不断投入,作为一个农业大国,水利工程一直属于每年大朝会的重点。
这一点,朱厚照有清醒的认识。
如今国库丰盈,所以大明可以在三千里外的伊犁屯六万骑兵,在汹涌波涛的南洋驻军石塘港,还可以在大漠深处替蒙古人主持部盟会议。
同时让周尚文、马荣、朱凤、韩十二郎等一批将领有用武之地。
可以预见的是,这一次大朝会,农业仍然会被摆在突出位置。
但以棉花为代表的种植园经济的兴起也得到了朝廷的重视,
这属于新业态。
此外,货币改革初见成效在朱厚照的心里只是开始而远非结束,接下来他要尝试在一个前现代的超大规模国家,进行一系列经济调控的尝试。
货币发行权到了自己手里,这是权力不错,但也是一份责任。
如果不能很好的保证国家整体经济的有效运行,
那么对不起,再成功的货币改革也会迅速失败。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所以朱厚照要探索建立一套经济监控体系,其内容会包含一些现代经济数据的特征,像是物价指数、失业人数、产业荣枯指数等都会纳进来。
通过这些客观数据可以为货币发行寻找依据,某种程度上也能抑制后世君主滥发货币的冲动,毕竟数字就是数字,不会骗人,国家被你滥发弄的越来越差你看不出来吗?
这些就是真实的皇帝日常,
改革的成功是好故事的结尾,却是枯燥现实的开端。
朱厚照考虑再开大朝会的另一个原因是随着《明约》签订、军区设立、征服日本和召开蒙古部盟会议。
接下来的几个年头,大明朝会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迅速扩张。
可以说经过他这些年的不懈努力,大明的战争底层逻辑已经被他彻底改变,如今的大明发动的任何一场战争,不仅仅是为了皇帝个人的好大喜功,而是有实实在在的利益驱动。
在北方是为了瓦解蒙古人,确保边疆稳定,
在西边,是为了开拓西域市场,
在南边是为了掌控南洋市场,
而日本则是为了金与银。
战争是保护自己发展利益的手段,同时也成了一件‘生钱’的活动,只有这样中央财政才不至于被战事拖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