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做到一半的时候,
一个早晨忽然听人禀报,说有主要头目二十多人一夜毙命!
这把王守仁惊得直接掀被起身,都不必多问,他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个荒唐子!”
但无论如何,载垨是皇子,他不看这身份,也要想着朱厚照,不能做出以下犯上的事。
只是载垨午后过府时,他冷冰冰的让人回奏说自己在草拟奏疏。
叫载垨等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出来。
载垨急得不行,要不是他是比较特别的王守仁,估计都直接冲进去了,见了面以后也免了那些礼节,直接问:“王中丞,你可是在草拟呈送父皇的奏本?”
王守仁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说:“奏本乃机密,大殿下若是要问这个,请恕下官无可奉告。”
这些废话载垨不要听。
“你是怎么禀报的?禀报得邵东儒冤案吗?”
王守仁还是不说话。
密折,密折,这怎么能透露呢?
这却把载垨弄得不上不下,他强调说:“王中丞,这件事已经妥处了,应天知府如今正在审案,这几个人聚众闹事,违抗朝廷货币改革之策,个个有罪,想来很快就有定论。本王,也正是为了此案才来找中丞商议。”
王守仁目色锐利,“大殿下要和下官商议什么?商议着叫巡抚衙门莫要插手,任凭他赵育德审案?还是商议着怎么在字里行间将这件事糊弄过去,然后去上报皇上?!
照下官来看,邵东儒案知道的又何止我们这几人?瞒得住吗?且货币改革最难之时也没有一夜暴毙二十多人的,现在大有成效了,反倒命案频出,这个谎,殿下可得扯圆了!”
“报上去,父皇就不为难吗?本王这也是为父皇分忧!”载垨紧紧握着拳头,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事发,那么他就这么回奏。
“那就请皇上圣裁吧。”王守仁转过身去,隐隐带着愤怒。
这件事,
这样做,不仅仅是他王阳明的声名扫地,而且朝廷也失去了人心。欲盖弥彰,知错不改,这就是朝廷展现出来的姿态。
即便抛开这些都不谈,
明明邵东儒已经被冤杀了,后面又再添那么多冤魂干什么?
他为官多年,自然明白天下大势、浩浩荡荡,天子意志之前,人命如纸一样薄,有时也是不可避免的。
但叫这些人白死,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如果这还无动于衷,他们这些自命君子的人良知何在?
谢主隆恩
紫禁城每到冬天就会被白雪染白,如此四季轮替,朱厚照也习惯了时间的流逝。
孩子喜欢雪,
雪停以后,
他把载壡带出来堆了一个雪人,高兴得这孩子连寒冷都忘记了。
朱厚照也觉得有一阵心里上的放松。
实际上,他因为这半年来的货币改革有些疲累,再加上时近年关,所以他有意放缓了节奏。
不管真正的伟大帝王是如何调节,或是需不需要调节,但他是需要的。
如此休息一阵,也好在正德二十二年开春以后积攒些力量。
就当是放假。
只不过国家大事确实都压在他的肩上,很难说完全不问政事,最多就是多给内阁一些。
亦或者像现在一样……
一边烤火一边躺着,让载壡将那些奏疏念给他听。
“这是山东巡抚欧阳铎请免一县钱粮,父皇要准奏吗?”
“似这样的请旨,若是理由充分而国库又承担的起,都可准允。”
“好。”载壡小脸稚气未脱,粉粉嫩嫩的十分可爱,听到皇帝同意,他拿起朱笔在内阁票拟的意见边上写上一个‘可’字。
奏疏制度改革之后,皇帝和臣子之间是有密折的。
不过原来大部分的政务奏疏,仍然是由内阁票拟。
全部以密折来治国,那个工作量实在不是人能受得住的。
清朝时,雍正、乾隆、嘉庆这都是十分勤政的皇帝,他们的那个作息……朱厚照实在模仿不来,强行坚持搞不好再把自己逼得精神不稳定。
而这部分经内阁票拟的奏疏还是要皇帝朱批,实际上也是一些相对不敏感的政务,所以朱厚照才拿出来给载壡通篇的读。
完成一个以后,
这孩子又翻开一本,默念了一遍之后,说:“父皇,这一道是嘉兴知府请封沈氏女子贞节名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