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厌烦的赶他走,“你回府吧,从今日起哪里都不要去,闭门思过!至于如何处置,朕会另有旨意给你。”
说完他转身,不去看他了。
载垨心凉透了,僵直得爬了起来,最后说了一句,“儿臣告退,请父皇保重龙体。”
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泪洒乾清宫了。
而他走后,
朱厚照维持不动的姿势,只微微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龙椅。
张璁去位,顾人仪上位。
这些清流儒臣上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货币改革到哪一步,而是关心什么时候把皇长子立为太子。
这样他们好摘了‘拥立太子’这个功劳。只等老皇上一死,他们就成了新朝的股肱之臣。
所以,
这是朱厚照选择同意王守仁奏请,详查载垨冤杀二十余士人之事的第二个理由。
这其实是皇帝与准储君之间的天然矛盾。
就算载垨没事,他都要寻他的麻烦立威。否则清流和皇长子一拥而上,朝中官员争先恐后的拜新码头,这个势一起,要阻止就难了。
而这种格局下,父子之情又怎么会不为皇权让位呢?
“尤址。”
“老奴在。”
“陪朕,出去走走,看看紫禁城。”
朱厚照把奏疏直接扔在地上,坚定且迅速的走了出去。
这是他选的路,他不害怕,而且还要瞧得更加真切。
一句生,一句死。
正德二十二年大朝会的最终日期定为三月三日,会期七天。
主要议题较之前些年最大的变化是多了国外的部分,具体来说本次侧重于对《大明及藩属国区域贸易、共同市场及军事联防协定》这个重大条约遵守情况和落地情况的讨论。
正德天子一向风格如此,就是所有的事情不会只停留在口头,事后还要看看办得具体如何。
由此带来的具体变化就是京中聚集了一大批的外国人。
这些人有的来自官方,有的来自非官方。
而皇帝虽然时间紧张,但也不好一个不见。
使臣之间甚至会相互比较,将此作为一个体现自己与大明关系远近和藩属国地位的重要象征。
朱厚照的策略也很简单,这些特殊势力他都会照顾到,比如蒙古部落统领,藩属国使臣他都会至少召见一个,以此来传递出明确而清晰的政治信息。
剩余的,
则统一召见。
日期放在二月二十六日这一天。
具体的入宫觐见流程,宫里在七日前就已经通知下去了。
到了当日清晨,皇帝如期出现在奉天殿,而各路外臣则依次入宫。
这样的场景和百官觐见还是不同,首先穿衣打扮就不一样,各国都穿自己的特色服装,蒙古统领梳着辫发,南洋使臣会戴白色六角帽,包括见到皇帝行礼也都不同。
在此之前,朱厚照是单独见过琉球国、朝鲜国使臣,以及蒙古永谢布首领。
琉球国一向心向中土,所以双方关系很好,朝鲜国则是因日本战事他们出了力,作为大明皇帝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剩下的几十人都是在这次统一召见中第一次见到大明天子。
朱厚照也比较少见的在当中见到了白人面孔,大礼过后,该他训话,他摆出威严,说:“召开大朝会是朕登基后所定,其要义在于我们汉人相信治国要集思广益,汇聚各方才智。
今天你们远道而来,各有所求。但朕以为,不管求什么,归根结底要求得与大明加深交流、破除误解。
大小国之事大国也,德,则其人也;不德,则其鹿也。你们当中,许多都是和朕订立过盟约或条约的,只要诚信树德,也不必担心大明会欺负你们。
邦者下流,天下之牝,天下之交也。朕所统领的大明也不会因自身强大而无故霸凌一众小国,所以尽可放心。”
这前一句引用的话出自《左传》,主要是警戒小国不可轻率行事,招致大国的不满或侵略。
后一句句引用的话出自《道德经》,意思是大国要像居于江河下游那样,使天下百川河流交汇在这里,处在天下雌柔的位置。强调的是一种谦逊,如果压迫过度,就会导致反噬。
大明内阁和阁部重要官员也都在此,听皇帝这样讲话,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天子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学习,《道德经》、《左传》这种重要的经典早就是熟透于心了,而对于朱厚照的‘学术’水平,哪怕是这帮大学士也没有敢过分轻视的。
至于外臣听不听得懂,这不是明朝皇帝的问题,是他们的问题。
你要在这片区域生存,却不关心区域内最强大的国家的统治者说了什么,这样心大那怪谁?
朱厚照也是短短几句话阐述了大明和周遭小国的相处原则,可不是和平共处,互相尊重啊,现在没有互相尊重,也没有写在纸上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