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不怀疑张璁,但是他深深看了顾人仪一眼,
他心里有疑虑,会不会是这帮人想‘扶大厦之将倾’?在这个时候极力抢救一下皇长子的面子。
如果在外臣面前都堕了这个名头,以后于立储之事上也是个大的缺陷。
“大国的威严,来自于赏罚分明,朕的脸面也不在于如何故意遮丑。君子大大方方,小人遮遮掩掩,就让这些外臣知道知道什么叫法度森严,什么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不好吗?”
“可是……”
归期何时?
大朝会的各项准备工作如期开展,包括西南土司,朱厚照也依制见了他们。
主要议题则一一登场。
货币改革和军区改制这都是去年刚刚启动的事情,所以必然在议题中占据一席之地。
一方面朝廷要了解落实情况,另一方面还要仔细听听下面意见,看看在执行的过程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第三个确定的议题就是外事事务。
再后面就比较令人意外了。
首先是首揆张璁提出商税和产业发展问题。
产业之事皇帝一直提过,但始终没预料到能作为议题之一,这已经抬到非常高的高度了。
这之后,皇帝又采纳少府的意见,提出要利用新制水泥,重新修葺全国的主要官道。
好些官员听到之后都咋舌,这也能成为议题之一?
因为只剩下两个议题了,如果修葺官道占了一个,那么剩下来就没希望了,包括立储之事更加没了希望。
实际上,在传统官员的眼中,储君乃是国本,应该是这些事务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但正德皇帝不理他们,那就没办法了。
最后一个议题不用多想了,每次都不会改变。
便是土地、农民,或者用那个新词:农业。
如何更好的解决种田农民的生计和始终保持抑制土地兼并的高压态势,这是正德一朝最为重要的底色了。
这样整体看下来,
七大议题中,军务占了一个,外事占了一个,剩下五个全都是民政事务。
这也符合朱厚照的一贯理念,就是像大明这样的国家,除非外部出现什么天顶星帝国,否则是无法从外部攻破的。
大明真正的敌人,永远在内部。
至于皇长子载垨的丑事,满朝文武官员竟然默契的在大朝会之间一句不提。
这也是让朱厚照略微有些惊奇的地方,他可不觉得这帮人有这样的组织性。
所以在宫中闲谈之际还表露出自己的不解,
倒是尤址在给他泡茶的时候,嘴巴不停,说:“大殿下这次犯了糊涂,多少还会牵扯到张阁老。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编排张阁老的不是,他的那些事翻出来不比大殿下简单,所以张阁老的人自然是不会多讲。”
朱厚照道:“你这也是为老大求情吗?”
“老奴岂会有这个意思,陛下一向有主意,容不得老奴多嘴。老奴就是说这么个事,而且也不是说张阁老不好,张阁老实在不容易。至于说顾、王两位阁老,还有外朝的一众清流臣子,他们原本就希望陛下将大殿下放出来,虽然未获允准,但也不会主动提起。”
这样说下来,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你这老家伙,看着人畜无害,其实狡猾如狐。”
尤址嘿嘿一笑,“陛下,老奴冤呐。陛下绝顶聪明,老奴纵然难比万一,但总是要脑子灵光一点,否则陛下说三句却只懂一句,那怎么伺候陛下?”
“那么你用你那灵光的脑子想想,朕要如何对待张璁?”
这次张璁又挑头把商税作为议题之一,
这是自己和他讲的,而张璁马上就领悟到了。
这都是很得罪人的事情,但是张璁做起来没有半点犹豫。
哪怕是他为了自己不被去位才做的,朱厚照也不会那么苛求,
他一直都是结果论,粗俗的说,就是得到一个漂亮女人的心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先得到身子再说。
治国又不是谈恋爱,有结果就够了。
假如张璁真是如此,他也的确成功了。
某个瞬间,朱厚照甚至有些犹豫,但事后考虑还是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次还夹杂着载垨、后续的立储等,应该说是个很不错的局面。
张璁,大概就只能可惜了。
这也是他这样问尤址的原因,实际上还是有些舍不得。
尤址也不说废话,比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爱怎么对待都可以,他还是明白皇帝张璁的感情的,“皇上,那老奴可就多言了。”
“讲,这里又没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