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此,当今皇上虽十年不上朝,也再无朝臣就此议论和劝谏。
当然,虽不上朝,可宗明帝自有内阁、锦衣卫和东厂来帮忙处理公务,三者互相掣肘,对于庙堂之上的掌控丝毫不拉。
权之一道,宗明帝已炉火纯青。
身为皇帝之尊,该享受的早在励精图治的那十年里享受过了,剩下的日子自然便觉得凡俗无味,开始问道求仙。
方士不是什么好东西,狗皇帝更不是个东西。
郎情妾意蛇鼠一窝,单单想除掉方士就能让宗明帝励精图治?
哪有那般好事!
当然,这是因为顾担昔日所学与此世不同,心中对于皇帝并无敬畏之意,故而能够将事情剥离开来,洞察关键。
可对此世之人而言,皇帝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除非准备落草为寇,否则皇帝岂能有错?那自然就只能是方士错了。
墨丘深吸一口气,平定下起伏不定的杀意,说道:“早闻方士之害,初见之下心潮起伏,难免杀意横生。还好有顾兄相劝,险些酿成大错。”
酒楼之上,一人默默的看着清平子被气走,又盯着顾担二人看了两眼,若有所思。
乱点鸳鸯
“胡闹!”
太医院内,许志安须发皆长,怒瞪着顾担,声音严厉而愤怒。
“许叔,此绝非是心血来潮……”
“呵,推了家中的老宅,开家武馆和药铺,这就是你的盘算?你也不看看现在自己才多少斤两!皇城之中,武馆不知几何,可有甚作为?你年纪轻轻便是九品医士,不老老实实的待在太医院,竟想自己开一家药铺?!”
许志安怒从心中起,恨不得撸起袖子揍顾担一顿。
他与顾担的父亲生前乃是至交,家中几代人关系都相当不错。
自顾担的生父自天牢中被贼人所害后,还是他亲自将顾担给捞到了太医院中。
就连太医令庞琦分润给御医们的一份礼物,他都特地为顾担也争取了一份。
可以说,许志安已经完全将顾担当做了自己的后辈去提携。
只是顾担做出这种事情,甚至推了自己家中老宅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没有跟他说一声!
顾担如何不明白许志安的愤怒从何而来,只是这件事若提前告知,许志安定是不会认同的。
他所求的,与许志安所想的,根本不是同样的东西。
对他而言,荣华富贵过眼烟云,功名利禄食之无味。
可对于生而有数的人来说,这些东西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应当追求的。
清平子所说的那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恰合其意。
只是人心肉长,许志安将他当做后辈子弟提携相待,他自然也不可能佯装不知,无动于衷。
“许叔有所不知,如今豫州水患,那提督竟还要加倍收取税赋,有多少人会因此家破人亡?更有贼人白莲教趁机作乱,豫州之地民生困苦,已显乱象。太医院如今动作频频,巧取逢迎,也不见得是大富大贵之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与权贵相交,谋取功名利禄实非我之所愿。家父之境遇时至今日仍时时浮于我心间,令我辗转反侧,坐卧不安。皇上所赐丹药吞服之后,我更是昏迷四日方才醒转,其间几次险死还生,其中滋味实在无以言表。
到了今天我已经想明白了,人贵知生,再好的前途和富贵,都不如安安稳稳的活着。”顾担沉声说道。
“你……你啊!”
眼看顾担搬出那死于天牢狱中的生父,还有切身体会之感,许志安脸上的愤怒之色也不由一泄,长叹一声。
顾家这一代也是倒霉,就连唯一活着的顾担,都是吞服下丹药之后险死还生。
也难怪顾担会如此的小心谨慎,哪怕不要太医院的富贵,都要搬出去。
他虽无法对此感同身受,却也是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甚至身处其间,什么也做不了。
“也罢。你既然无此心,那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了。”
许志安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
在他看来,顾担虽遭受了一劫,却也提前被宗明帝所识。
虽然现在宗明帝已经将顾担给忘了,可继续修习医术,等到年岁大些成为御医,再到宗明帝身边提一嘴,有此缘分在身,未尝不可一飞冲天。
只是人各有志,顾担无此想法,他自然也不再咸吃萝卜淡操心。
“多谢许叔关心,人各有志,我只求平安即可。”顾担对许志安观感很不错,许志安对他亦是照拂有加,把事情说明白,对二人都好。
“你既无心功名,我不会再劝。只是如今,你已经十六岁了吧?可有喜欢的女子?”许志安盯着顾担,突然问道。
“啊?”
顾担一愣。
不是吧,这也能被催婚?
“顾家剩下你一根独苗,又不愿意在太医院深造,不赶紧传承香火,还准备等到什么时候?你父亲留给你的家业,总得有人继承吧?多生几个孩子,也好延续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