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高异于常人,若是站着,免不得让人仰望,有个椅子在,多少能够弥平这些尴尬。
“听说前些日子,清平子找你辩论,反倒被你说的哑口无言?”宗明帝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抵着腮帮,显得很是放松,“你所提的明鬼又是何意?”
大灾大祸
“明鬼者,非人中仙,乃上天意,其至公而无私。遵从其意志,便能得到嘉奖;忤逆其根本,便会受到惩戒。”墨丘立刻说道。
“那朕是遵从了你口中的那位鬼神,还是忤逆了祂呢?”宗明帝再问。
这话一个答不好,后面也就不用再说了。
“皇上自是遵从了祂。”墨丘毫无半点迟疑的说道。
“是吗?可是朕怎么没有感受到嘉奖?莫非,你只是挑些好听的话来蒙骗朕?”宗明帝目光漫不经心的扫向墨丘。
“皇上此言差矣。”
墨丘微微摇头,立刻道:“自皇上登基,励精图治十年间,百姓安居乐业、人民生活富足。仓中的粮食多到堆积不下,货物遗失在路边都没有人去捡,各地几无盗匪作乱……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嘉奖吗?”
“呵……你倒是会说话。”宗明帝自然不会去反驳自身的功绩,也听出了墨丘的言外之意,一点也不客气的问道:“那十年之后呢?”
宗明帝身后的方公公立刻以眼神示意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十年后,皇上热衷于寻仙问道之事,无功无过,自然无奖无罚。”墨丘好像没有看到方公公拼命打的颜色,还是说了出来。
“大胆!”
方公公勃然大怒,先一步厉喝出声。
墨丘身旁的两个公公已是伸出手来要将他拿下。
“欸!”
宗明帝一挥手,制止了三人的行为,“你们那么紧张做什么?朕像是听不得坏话的昏君吗?放开他。”
“十年之后,朕不再事事亲为,也少有再增添国策,与民休养生息,无为而治。到了你的口中,便是无功无过。也就是说,在你看来,朕做的还不够咯?”宗明帝表情平静的问道。
“吾闻求木之长者,必要固其根末;欲求泉流之远者,必要浚其源河。本不固者末必几,雄而不修者其后必惰,原浊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名不徒生,而誉不自长。功成名遂,名誉不可虚假反之身者也。
皇上之成就来之不易,治大国如烹小鲜。徐徐图之休养生息固然无错,只是参天的大树仍需修剪,灌满的池塘淤泥几多。皇上执掌天下策,我不过粗通些武艺,哪里能评价皇上的功绩呢?”墨丘回答道。
诉鬼神意,说心中言。
这回答当然算不上完美,方公公的手掌都暗自捏了起来。
宗明帝也放下了拖着腮帮的手掌,目光牢牢的注视着墨丘,威仪无双。
“说得好!”
蓦然间,宗明帝拍了拍手,“很有一番见地。”
只是,这次的谈话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宗明帝召见他,并不是想跟他去打听什么治国的方略,最多也只是好奇罢了。
至于墨丘口中的明鬼,包括明鬼所谓的赏罚,并不能打动他。
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固然不错,可他这个天子又能够得到什么呢?
一场风寒,便让群臣惊惧,百般上书请求设立太子之位。
他对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
墨丘本身又是一个无趣的人,对于各种神神鬼鬼之事虽然也多有了解,可骨子里是批判的,并不能让宗明帝产生深聊下去的兴致。
简单的再度交谈了一番,宗明帝挥了挥手,说了声乏了。
两位公公立刻带着墨丘离开了养心殿。
踏出皇宫的大门,墨丘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无奈。
这是千载难逢的在皇帝面前讲述心中道义的机会。
奈何,机会再好,不愿意听又有什么用呢?
皇宫门外,等候在此的公尚过迎了上来。
“如何?”
公尚过似乎早就料到墨丘会早早从皇宫中出来,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意。
“皇上身体很好。”
墨丘答非所问。
“哈……”公尚过于是笑出了声。
“继续推行墨家之义吧,奉行墨家之义的人多了,总会有些影响的。”墨丘并不显得沮丧,他从未觉得见宗明帝一面就能够改变什么。
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
宗明二十七年,墨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