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丘愿为黎明百姓奔走,不顾自身安危,临走之前托付给他的孩子,也多少是一个念想。
从公尚过怀中接过小小的婴孩,顾担轻轻掀开襁褓一角看了一眼,是个男孩,于是问道:“他有名字吗?”
“名字……”
公尚过想了想,见到远方橘红落日即将没入黑暗,漫天红霞空留半缕余烟,天际渺渺无穷,独自承载一切,默然无声,一时间脱口而出道:“叫苍如何?”
“苍?很大气的名字。”
顾担点了点头,“那就叫墨苍?这……”
墨苍,那可就是黑天了,属实是不怎么吉利,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起名美学。
公尚过也是连连摇头,墨姓苍名实在不合适,不由道:“既是顾兄收养,不如叫顾苍?”
“那就太大了。”
顾担认为不妥,“就先叫苍吧,姓氏以后再说,他还是个小不点呢。”
“也好。”
公尚过微微点头,这些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慢慢想。
“先进来说话吧,我把孩子给安顿一下。”
顾担抱着婴孩走到床边,想了想,将那尚且未曾吸收完的灵石放在了婴孩的一旁。
反正没人吸收灵石也会不断向外逸散灵气,他此时的吸收也已饱和,倒不如便宜这个小家伙。
苍很乖巧,不吵也不闹,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顾担,安安静静。
公尚过和荀轲一同走了进来,顾担又拿出茶水,冬日清寒,的确需要茶水来暖暖身子。
“豫州之行情况究竟如何?墨兄的伤势,是谁打的?”
忙完这些琐事,顾担终于是问了出来。
他虽未踏足豫州,可皇都自有消息传来,花费钱财所打探的消息,莫不是说此时的豫州凶险无比。
“知晓豫州被天星砸中的消息后,墨兄便开始召集墨者,本是想去豫州驰援灾情。谁知又有消息说那颗天星是所谓的仙石,哪怕只是在其一旁,也可轻身不老。
确定消息来源可信之后,墨兄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一个闹不好便是九州倾覆之灾殃,于是便星夜兼程,独自一人率先向着豫州赶去,昼夜不息一连十日方才赶到现场。”公尚过端着冒着暖气的茶杯,脸上满是敬佩之意。
豫州距皇都有千里之遥,一路上大多地方多是山林险道,天星坠入豫州,豫州传递回皇都的消息都历经了足足十五日!
这还是在策马奔驰,星夜兼程,一路奔行在平坦官道和路旁驿站时刻可换快马的情况下所用的最短时间。
“奔行十日赶至豫州?!”
顾担眼瞳微缩,他虽料想到墨丘能够后发先至,取得天星两成极不容易,也没料到墨丘竟能有如此大毅力。
武道宗师的奔行速度的确远超快马,短时间内,即使是千里马都得往后稍稍,连灰都吃不到。
可这样的速度是有代价的,真气又岂能无穷无尽?身体就不会感到疲惫难挡?
奔行三四个时辰已算了不起,而墨丘,奔行了整整十日,比之十万火急的朝堂公文还快了足足六成有余!
“我和一众墨者赶到豫州的时候,花费了将近二十天,这还是此去墨者皆是武道好手昼夜不息的情况下。墨兄为了快些赶到豫州,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常人万不能及!”
公尚过谈及此事,钦佩之情溢于言表,“我们到时,仍有无数江湖豪强彼此厮杀,甚至有些人杀红了眼,只要见到人,便觉得对方藏匿了仙石,要么交出来,要么就去死,全无半分理智可言。
而墨兄已经拿到了仙石,确认此物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妙用无穷,理应不至于掀起天下大乱。可人皆有私欲,不是亲眼见证和尝试,外人的话终归是不信的。
再加上一波又一波收到消息的江湖豪强涌入豫州,想要争夺这千载难逢的仙缘,豫州之乱象有愈演愈烈之态势!为了避免发生最危险的情况,墨兄挺身而出,手持仙石,一位位的拜访赶来的江湖豪杰。
可先让他们感受一番仙石真假,再自行退出。不愿意退出豫州的,就打服之后再说一次,仍不肯退的,宁杀不留。
我与诸多墨者并未参与仙石争夺,只是持着细碎仙石告知那些武道强人此物并不能让人长生不老,乃至真的得道成仙。
绕是如此,此去百八十位墨者,死伤仍已过半!”
公尚过目露寒芒,声音冷冽非常。
说起来简简单单,好像三两句话就能够将其概括。
可死在豫州的那些墨者,永远都不会再站起来了。
豫州之事能够在三个月后尘埃落定,不是因为没有人想再抢仙石,而是一群墨者用生命留下了警示。
顾担嘴唇微张,公尚过并未仔细诉说那些细节,可想一想也知道,趁机对墨丘和墨者动手的武者不知凡几,说一声吃力不要好全无半点差错。
侠义从仁,是真的需要豁出命去的。
顿了顿,顾担问道:“熊七虎呢?”
公尚过沉默一瞬,说道:“死了,死在一位名为黄朝的武道宗师手中。”
方士跑了
“除了黄朝之外,清风观的清平子也是武道宗师!白莲教的白莲教主,以及好几位年老体衰,曾在江湖闯下过赫赫威名的武道宗师皆有现身。”
方士蛊惑宗明帝二十余年,有着皇帝作为靠山,不计代价硬堆也能堆出个武道宗师来,并不让人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