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以她的见识来说,当然说不上有多好。
比之皇宫里的那些乐师们费尽心思编撰的歌谣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听起来既不盛大也不恢弘,歌词更是简单直白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缺少一种文雅合度的气韵。
而且调子还很奇怪,既不同于主流的唱腔,又不是民间小调那样浓烈至极的情感表达。
简简单单的歌词,普普通通的歌声,诉说着简简单单却又至真至诚的事实。
并不难学。
没有花费多久的时间,小丫头便拍着手,兴奋的喊道:“叔叔,我学会了!”
说着便迫不及待的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天真童稚的声音唱起这首歌别有一番韵味。
反正听起来是比顾担唱的顺耳多了。
唱着唱着,忽听到院子外有女子的声音在呼唤。
“囡囡?婆婆?我回来了,你们在哪?”
来接她们的人到了。
“妈妈!”
听到声音,小丫头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去,高兴的跑出门外,喊道:“妈妈,我在这里!”
囡囡的声音传出不久,很快便有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余岁的女子跑了进来,见到囡囡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不由自主的流下两行清泪,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
“囡囡,妈妈来了,妈妈来了啊!”
女子好似要将她揉到怀中,声音颤抖。
“妈妈不哭,不哭!”
囡囡着急的伸手,擦她脸上的泪水,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说道:“妈妈,我刚刚跟叔叔学了一首歌哦!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好!囡囡在就好,囡囡在就好。”
女子哭着笑着,总算注意到跟着出来的几人,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个并不算好看的笑容。
只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李婶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流淌而下,她颤声道:“婆婆……我来晚了。”
李婶看着她,苍老而干枯的老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来了就好,不晚,不晚。”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小女孩开始在妈妈的怀里放声歌唱。
悬壶济世,当有其时
这番温馨的光景并未持续太久的时间。
当最后一句歌声落下,女子将囡囡给抱了起来,对院中的几人露出些许羞赧的笑容。
院门外传来老马嘶吟的声响。
李婶走了过去,牵起女子的手,对院中的几人挥手告别。
门外是准备好的马车,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冬日时节,要出远门没有马车是必然不行的。
女子先将囡囡送上了车,又从马车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棉衣,然后对几人感激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婶倒是显得开朗起来,劝慰道:“都回去吧,我们也要回家去了。”
她想要将顾担给她披上的棉衣脱下来还回去,到最后,她还是不肯接受谁的帮助。
顾担却是说道:“李婶,邻居一场,这衣服就当是个念想。”
“这……好吧。”
李婶迟疑了一瞬,倒是没有再继续拒绝,这份冬日间的暖意的确来之不易,十几年的邻居做到尽头,送一件衣物也算是合情合理,并不出格。
“您是有本事的,咱能拿您一件衣服,回去后也有的吹嘘。之前村子里的那些老友,怕是都没有见过这么厚实的衣物,说起来不知要怎么羡慕呢!”李婶笑着,没有多少离别的伤感。
“您……路上珍重。”顾担微微点头。
李婶也在那女子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伴随着车夫的一声呼和,小小的马车载着一家人向着远方走去。
车轮碾过路上尚未轻扫干净的积雪,带出点点细碎的声响,碾碎了皑皑白雪,渐行渐远。
一行人沉默的注视着马车的远去。
忽然,马车内厚实的帘子被拉开一条缝隙,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是囡囡。
她探出头,挥着手和几人告别。
“叔叔再见,姐姐再见!”
稚嫩的声音在清冷的冬日传出很远。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