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1/2)

仅是霎时之间,奔涌的源河之水开始肆无忌惮的发泄着那被压抑了许久的怒火。

民间有言:此处之水,十里九丈深,一年磨一针。

而此刻,卸下了防备的华源口,再无遮挡。

滚滚黄水覆盖地表,怒涛滚动,咆哮着向着前方横冲直撞。

土地被覆盖,植物被淹没,房屋被冲垮……这非人力所能为之的画面,时时刻刻都在奔腾的浪涛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泥沙滚滚,大河东去!

苍穹纵有亿万里,尽是满目泥沙水。

站在干岸上的士卒和指挥者们,凝视着眼前这好似天崩地裂般的一幕。

一时无言。

良久,有一人走上前来,其须发皆白,目中仍旧带着沁入骨髓中的威严,看着被挖开的华源口大堤,喃喃道:“这是……生灵涂炭之举啊!”

“此言差矣。水攻只是兵法之中的一种选择,古往今来不知用过了多少次,以水代兵而已,常见的很。这一次也无非是动静大一点而已。”

大青总指挥使眼看着源河决堤,心中那股不岔之气总算是松了出去,此时犹自带笑的说道:“只是此法虽好,难免会让人狗急跳墙。如那墨丘,自视为宗师,便敢以个人之力私自行事,破坏大局。如今这华源口决堤,那家伙怕是定会再来一遭,到时候还要劳烦您等出面摆平。”

“区区墨丘,一人而已。您老已臻至宗师七十岁余载,岂会怕他?”大越总指挥使也相当客气的说道。

宗师嘛,各国当然都有。

因为墨丘宰了前任大青总指挥使之事,本来各国商量的是都出一个宗师过来坐镇,不过为了找墨丘出一口恶气,大青来了俩宗师。

面前这一位,却是大祈的宗师。

而且并非是应召而来,他只是从大祈军队的汇报之中听闻了墨丘这个人,便自己过来了。

再加上其年龄已将近百二十岁,已至大限,寿元怕是屈指可数,他现在想去什么地方,怕是没人能管,更是没人敢管。

就连大祈的另外一位武道宗师,都是他的徒弟。

这样的宗师人物,放在大祈的国内,皇帝见到他都要行礼问好,不敢有半分怠慢的。

无论是威望、实力,还是年纪,他都堪称是此世顶尖,再加上大祈国力本就最强,哪怕各国统帅,都不敢不给他面子。

白寻道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仍旧盯着那泛滥的源河之水,堂堂武道宗师,说话间竟显得有些颤栗,他缓缓道:“我不怕厮杀,我只怕道义二字……”

怕道义?

大青总指挥使和大越总指挥使对视一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武道宗师已至尘世个人伟力的巅峰,安能有什么惧怕之物?

更遑论是“道义”这种本就无形的东西了!

所谓道义,不过是民间的那群土鸡瓦狗的臆想而已,就如同摇尾乞怜的狗子期待主人赏给它们一块骨头,又或是田地里的耕牛期待有人替它们松一松脖子上的枷锁。

没本事的人信奉也就罢了,你都宗师了,还信这个玩意儿?

装给谁看呢!

你要是喜欢道义二字,回头给大祈的皇帝说一声,那些读书人不得一天写个十万八千字来夸一夸您如何肩负道义?

何必在我们面前做出悲天悯人的模样来!

这样的话,当然是没有办法直说的。

“您老真喜欢开玩笑。”

大越总指挥使哈哈一笑,打趣道:“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他们的人多死点,咱们自己人就能少死点。死别人,总好过死自己人,对吧?道义这种东西,留给自己人也就差不多了。”

“是极,是极!”

大青总指挥使也是连连点头,“民间有句俗语,叫做‘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苦一苦大月的百姓,方才能让我们的百姓富裕起来嘛!跟随我们的士卒,谁还不是别人儿子、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

您也不想看到自己国家的人在异国他乡上战死吧?他们不战死,那就只要让大月的人快点死,这是没有选择的事情,实在不是吾等无情。正是有情,才要快刀斩乱麻,彻底结束大月的反抗嘛!”

二人舌灿莲花,既然做出了这种决定,心里建设和理由早就找了无数,根本没有半分后悔的模样。

白寻道久久没有再言语。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呢?

可是啊……

为什么心中总是感到不安?

墨丘,同为宗师,此时,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不求一世,独争万世

浩浩荡荡的人流向着前面不断奔行着。

拖家带口者比比皆是,只是如此之多人,却无人声鼎沸之感,略显诡异的寂静在其中蔓延,沉默才是大多数。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当战事掀起,无论胜败兴亡,遭受苦难与折磨的,永远都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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