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于是他也干脆的坐在荀轲身旁,不再言语。
这下反倒是荀轲开始说了起来,“墨师是我的标杆,就如同天上璀璨的星辰,明明是那般璀璨,却又从未高高在上过。我一直都觉得……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离去,我会沿着墨师留下的路继续向前走去……”
他说着,已不再是少年模样的荀轲咧着嘴,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来,“今天忽然想到,原来墨师也是人。他不是生来就注定要照耀一方的,非命……非命,非注定之命,乃是人之抉择。”
那些与我们同时代的光芒熠熠的人物,其实和伴随我们的日月星辰没什么区别,平时你总不大会时常想起他,你总觉得他永远会在。然而他却又和日月星辰不同,是西沉了就不再升起,划过天幕就不再回来。他的光芒照耀到的地方越多,你越会感到随着他们的离去,时代的一部分也随之定稿,后人翻阅时代的书页时,会清晰地看到这个天体陨落的注脚。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王莽沉默了下来。
是人,就会死。
会欢笑,会流泪,会悲伤,会心痛,会流血,会老去,会死亡……没有谁能逃脱的掉。
武道宗师也好,墨家巨子也罢,便是当世圣人又能如何?
天理如此。
“猎犬终须山上葬,将军难免阵上亡。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王莽补充道:“自古皆是如此,何曾有过变数?籍籍无名也好,名震当世也罢,死亡是所有人的归宿,也是人世间最为公平之事。有的时候,我偶然想到这些,都会赶紧晃一晃脑袋,把这些想法给甩出去,觉得那太空了。
人生一世,潇洒自在就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有限的生命中投入全部的精力,死之后如何谁也不知道,但生前之事,的确可以由自己去改变。”
王莽挠了挠头,小心的说道:“墨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我也是见到了、听闻了那样的人杰,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荀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啊,他不知道。
其实,他一直都在跟着顾担学习来着。
相比起名震大月的墨师,顾先生的武力或许已经超越,但其性格或者说个人之抉择,难免过于平淡,像是将自己和尘世剥离了开来。
而他在其院中修习,自然没有办法再去追随墨师奋战,只能在心中不断的完善自己的思绪,期待有朝一日与墨师见面,再好好的说一说心中那已孕育了许久的想法。
希望……希望事情没有坏到自己想的那种程度。
他还有很多的话没有来得及和墨师去说,他还有很多的理想没有来得及和墨师一起实现,大月的局势更是需要墨师,也需要墨家。
想着这些的时候,山下忽然有动静传来。
荀轲心中一动,望了过去。
有人来了,那竟是禽厘胜!
对方,不应该在顾家小院么?
他正要下山询问,忽有听到爆喝声,震彻云天。
“清!平!子!给我出来,救不了他,你来陪葬!”
有流星自天边飞驰而来,分江破海,踏浪而行。
血肉耗尽,神魂溺水
“嗯?”
正在山上教导徒弟的清平子茫然的抬起头来,不知自己又做了什么孽。
人在山中坐,锅从天上来!
但单看那道流星以无可比拟的速度横冲而至,当下不由得头皮发麻,不知是谁将顾担激怒到如此程度。
单凭对方那分江破海的速度,就足以让宗师自惭形愧,星罗法器诚不欺我!
当下不敢怠慢,快速的迎上前去。
只见那道流星在山上仅是几个纵越便已飞速来到他的身前,近乎狂暴般的杀意肆意流转,好似连温度都下降了几分,令人胆寒。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心中暗骂了一句,清平子定睛一看,大惊失色。
顾担怀中正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人,其身材高大壮硕,肤色黝黑面容坚毅,不是墨丘还能是谁?
问题的在墨丘的身上,清平子没有感受到了半分的生机可言。
“这是怎么回事?”
清平子连忙问道,墨丘可是武道宗师,武艺超群,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源河决堤,墨兄只身前往……”
狂暴的杀意在周身酝酿着,顾担双目中犹有血丝,终于没有了往日里云淡风轻般的模样。
这世上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大抵便是我已做好了准备,奈何故人却先行一步,再无归期。
“我看一看。”
清平子眉头紧皱,手掌轻轻搭在墨丘的手腕处,很快眉头便皱的越来越深,目光也变得越来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