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祈便是通过这种方式,汇聚力量,滋养财富,造就了这么一个“盛世强国”。
不要问三等民为什么不跑去他国,那其中的难度是一辈子可能都走不出方圆百里的人无法想象的,不是被逼到极限,没有人会想去玩命。
能有口饭吃,他们就会如同荒草地里的杂草那样努力的生存下去。
兴亡俱苦,民不由己。
“大祈皇室,该死啊!”
荀轲很是愤怒,他看书极多,但大月之患尚且未曾解开,根本没有闲心去睁眼看世界,对大祈的印象也多停留在道听途说,而未亲眼见证过,根本无法想象。
如今到来大祈,见到的第一个人便让他饱受冲击。
他天然的,对于这种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的手段极度厌恶,心中竟罕见的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杀意和痛恨。
“这话可不能说!”
老农被吓了一大跳,是真的一大跳,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满是惊恐的看着荀轲。
这还是商人么?!
“莫怕,这孩子话本小说看多了,满脑子都是行侠仗义,一时糊涂而已,等他冷静下来就就知道了。”
顾担笑了笑,很是平静的说道。
“我……我去帮老婆子做饭。”
老农满心惊惧,不敢再和两人共处一室,连忙快步疾走而去。
独留下愤恨握拳的荀轲,犹自愤愤不平,“人岂能分三六九等?!”
“你觉得宗明帝可恶,可是大祈的皇帝可恶?”
顾担并未开解,反而问道。
“这……”
荀轲一怔,片刻后说道:“我竟觉得还是大祈皇帝更可恶一些!”
宗明帝二十余年求仙问道不问朝纲,以致秩序崩坏,又因一己之私穷奢极欲,导致民生困苦,他本以为这已是恶的极限。
直到接触大祈,才明白人之恶尚且远远没有极限。
将人划分数等,以皇权的名义来牧养子民——如同对待牲口!
荀轲完全无法想到比这更加恶毒的手段,哪怕与大祈皇帝素未谋面,对其的痛恨程度就已经超过了对宗明帝的痛恨。
这种划分一旦持之以恒的实施起来,百年、千年之下,安知不会成为一种“合该如此”、“理所应当”的规则?
生而有种,下民非人!
何止是礼崩乐坏,这是在赤裸裸的践踏人心!
“皇权——黄泉。掌握着让人下黄泉的力量,便可以各种让人瞠目结舌的方式,肆意的夺去想要的一切。”
顾担说道:“宗明帝之恶在于个人的贪欲,大祈皇帝之恶,在于掠夺天下的子民来供养极少一部分人的穷奢极欲,以此来保证对于国家的统治。
还记得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害怕的赶紧跑,因为三等民甚至不能去树林里捡柴,那些东西都是有主的,无主的也归于国家。
除了暂时租给他们使用的地方外,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他们的。区别只是他们想不想拿走,而不是能不能拿走。”
荀轲当真是瞠目结舌,“连捡柴都不许?那冬日要如何去熬过!”
“我倒是特地去了解过,临近冬日的时候,他们需要去做帮工。捡很多很多的柴,然后有善心的主子们,会施舍给他们一星半点,而且必须要感恩戴德才能拿到。若是捡的少了,不仅自己没有,还要挨一顿毒打。”
顾担说道。
“这样的国家,怎还没有灭亡?!”
荀轲想不通。
“力量。他们掌握着足够的力量,在这股力量还没有被腐蚀干净之前,这些三等民们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可言。揭竿而起不是那么好做的,最少也要有宗师去挑头才有可能……你觉得,宗师会是三等民么?”
顾担幽幽的说道。
当然不会。
宗师,定是比一等民还要高上一等,是真真正正的特等民。
在拥有个人伟力的世界,底层民众想要造反更像是个笑话。
如果有,那一定是更强的人站了出来。
像那陈广、吴胜,倒也轰轰烈烈过,遇到白莲教主就是一个死字。
领头的一死,剩下的便全都是乌合之众。
个人伟力,便是如此。
个人之善为善,天下皆善。
个人之恶为恶,天下皆恶。
不需要去讲道理,拳头便是道理。
这就是为什么他始终都不肯出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