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担略显诧异。
仔细想来,公尚过也从未提及过自己家的情况。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出乎意料的,公尚过开口便毫不客气,“作为二皇子,他既无让人敬佩的头脑,又无让人崇尚的品德。不管怎么看,皇位都沾不了一点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青史留名。”
提起这个,公尚过脸上露出些许不屑,“但除了青史留名的念想之外,他什么本事也没有,也就身份稍显尊贵一些。所以在谋士的谏言之下,他脑袋一热,就敢跑到养心殿中训斥宗明帝求仙问道罔顾百姓。
可你要问他该如何对待百姓,他必然也只会说出些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话,什么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仁厚礼贤……可你要问他如何去做,那是一点也不会的。
被扔到羽州后,他初时懊恼,可民间竟有人称赞起了他的贤明,说他能够体察民情,大爱苍生。
于是便将心中的懊恼全都抛去,每日里饮酒作乐,聘请各地的‘贤人’来自己的阁楼中,不断地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甚至私底下予人钱财,恳请别人为他著书立说……”
公尚过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羽州事发之后,他是为何要留下来断后的,怕是真信了自己的丰功伟绩,被架了上去,不肯丢脸吧?”
“自古以来,论迹不论心。”
顾担想了想,说道。
论迹不论心。
无论当初二皇子的初衷为何,是不是只想留点名声,但他的存在,的确给了一些人希望,以至于到了今日,还有人感念他的事迹,为他定下了一场节日。
他的确成功了。
公尚过没有再言语。
他走到了江边,捡起一个叠好的小白船,放在了江上。
轻轻一推,小白船便荡开极为细微的波纹,向前晃晃悠悠的随波逐流着。
跟浩大的江面相比,它固然不值一提。
可也足以承载一缕怀念。
浪花淘尽
小纸船向着远方荡漾而去。
那小小的涟漪,只在落下时拥有一瞬的光彩。
纸船众多,可跟浩大的江面相比,仍旧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这一天顾担和公尚过留在这里,完整的参加了一次羽州的节日。
晚上有大型的篝火在江边燃烧,映红天际。
很多人在此载歌载舞,有富裕的人家拿出钱财采购伙食,见者有份。
据当地人的说法,这是要让先辈看到如今他们生活的好日子,以告慰其在天之灵。
顾担在这里不仅看到了夏朝人,甚至还有大青、大祈等国的子民,他们的服饰和夏朝风格自是有所不同,很好辨认。
那些人也融入其中,似乎完全不知道这背后是怎样一个辛酸的故事。
时间啊,洗去了很多东西。
在如今这个时代,几国的百姓之间,仇怨已远没有夏朝立国时那般酷烈,越发繁荣的商业便是证据之一。
节日,对很多人来说,也仅仅只是一个节日而已。
第二天,顾担和公尚过继续骑着小毛驴,在羽州兜兜转转。
当公尚过来到一处占地颇大的殿宇前时,却是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来者止步!”
身着劲装的护卫五大三粗,眼睛瞪起来的时候像是铜铃。
“嗯?”
乘骑在毛驴上的公尚过却是半点不怵,“为何?”
“此地殿宇正在修缮之中,暂时不对百姓开放,您想要参观的话,还请等到修缮完成吧。”
护卫看起来毛糙,却还算是恭敬。
原因自然是来自于公尚过已是须发皆白,一眼看去便知乃是‘人瑞’。
得益于儒家的关系,尊老爱幼放在夏朝如今也差不多能算是一个传统了,这种上了岁数的老者,连见到皇帝都不必行礼。
“修缮?”
公尚过往侧边看了两眼,果然见到推着石板的车从小门走过,“我就进去随便看看也不行?”
“上面说了,现在不对外开放。”
护卫说道。
“我不算外。”
公尚过却是有些执着。